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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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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花开,人间芳菲, 而建极殿偏殿的暖房里, 也是春意盎然, 遍布各个角落的花瓠里都插满了桃花, 给这奢华的宫殿添了些俏皮清新的色彩。

不过这欣欣然的景象却没能改变殿中冷凝的气氛丝毫, 锦榻上,倚坐的皇帝漫不经心地瞥着跪地良久的儿子, 以手掩口轻轻打了个哈欠,语气里托着些许不耐烦道:“这不年不节地,你急迫入宫,所为何事啊。”

“回父皇, 儿臣是为昌平……”

“停!”皇帝伸手打住陈祐祁, 坐直了身子,双手撑在膝头, 双肩微抖地笑了起来。“就知道你是为他们。”

说着,皇帝走了下来, 兀自言道:“看来萧美人又输了, 朕就说赶在这个节骨眼, 靖王来只能是为昌平侯府陈情,她还不信,偏要同我赌, 哎,平白又输了一只舞去。”

皇帝笑意越来越浓,恍若旁人不在, 竟捻着手中的念珠朝暖阁后去了,可刚走了两步,他身边的老宫人低声提示道:“陛下,靖王殿下他……”

皇帝顿脚,这才回首看了眼,心不在焉道:“昌平侯府的事不必再提了,你去吧。”

若是换做往昔,陈祐祁许真的就去了,可这一次他没有。他朗然唤了声:“父皇请留步!”

皇帝被他喊得一惊,未曾回首,却侧目睨着他。

这个平日里温顺谦恭的儿子,眼下却目光炯炯,狼视般镇定地看着自己,这神情,让皇帝着实心下颤动。

对陈祐祁,皇帝的感情一直是复杂的。

他们陈氏一脉,乃南北陈朝开国皇帝陈霸先之后。武皇陈霸先是何等英杰,征伐四克,静难夷凶,实乃旷荡不羁,盖世之雄。

所以他们陈氏,骨子里就应该有这种狷狂疏傲的霸气。可陈祐祁呢,偏偏就是个温顺的性子,说好听了叫儒雅,说不好听了,那就是软弱。

对于自己不待见的儿子,软弱未必不是件好事。陈祐祁软弱,那他就不会成为陈祐祯的威胁,皇帝应该庆幸。

可是,人偏就是矛盾的。皇帝一面希望他不会阻碍自己的爱子继承大统,一面又不甘心这个儿子明明流着自己的血,却丝毫不像自己。他以他为耻,于是也就越发地不待见他了。

可是,就在刚刚那一瞬,他似乎从儿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他们陈氏一族的影子。

可也就是在那么一瞬,惊喜的同时,也带来了些许危险的味道……

皇帝转身,目光警惕地盯着陈祐祁,敛起方才的慵然之态,肃声重复道:“昌平侯之事,无需再议,你且回吧!”

陈祐祁并没有被父亲的威势震主,他依旧坚定地对视父亲,眼底的镇定让皇帝捉摸不透,他沉声道了句:“父皇,我请求东去,回封地。”

此言一出,皇帝震惊。

陈祐祁被册封为王时,爵号乃靖鲁亲王,故而他封地在鲁。有封地的王爵不可留于京城,但因国本未立,朝堂一时纠缠不定,所以皇子们仍居京城。

只要不离开京城,那就有夺嫡的机会,一旦离开……

“你可知道你去往封地意味着什么。”皇帝警觉问。

陈祐祁点头。“知道。”一旦离开,他就再没有竞争的资本,也就意味着在皇位的角逐中,他把机会拱手让给了三弟,陈祐祯。

皇帝盯了他良久,冷哼道:“别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了昌平侯。”

“是。”

陈祐祁直言不讳,干脆的让皇帝一愣,他竟有些不认识面前的人了,这是自己熟悉的儿子吗?不,他们相见的次数寥寥无几,他根本就不熟悉这个儿子。

“哼

,你说走便走得了吗,若是可以,你以为我还会留你吗?”

这话一出,陈祐祁的脸色不大好了。往日,皇帝再如何偏袒三弟也不过是在为事上,如今他就这么坦荡的讲出来,对陈祐祁无疑是个打击。同为人子,差距就是这么大。

皇帝也察出他细微的神情变化,但是他并没在意,而是继续言道:“都道我是九五之尊,可事实上我何尝不是个傀儡般的存在,面对满朝文武的威胁我又能如何?贤君不易,你以为昏聩好做吗?你太天真了。”

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无数的觐见如同绳索一般束缚着他,如果不是因为这,他早就立陈祐祯为太子了。

“我懂。”陈祐祁垂目道,“自古躯残者不可为帝,为迁回封地,我愿废一足!”

“咣当”一声,候在暖阁外室的靖王妃没端住自己手中的茶盅,惊得掉在了地上。如此唐突,她赶紧跪地对着暖阁里的皇帝叩罪。

皇帝隔着纱帘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唯是冷静地对着儿子讽声道了句:“为了昌平侯府,你还真是什么都肯做啊!”

“父皇,您误会儿臣了,儿臣为的不是昌平侯府,儿臣为的是……陈氏江山!”

陈祐祁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他目露精光地盯着父亲,不亢不卑道:“昌平侯府世代忠良,父皇您是有英才远略之人,您必然清楚。

朝堂的事其实您心里的明镜,您之所以责难昌平侯府不仅仅是因为他手握军权,若是如此,英国公府不更应该首当其冲受到压制吗。世人都道英国公世子虞琮之死是您的兔死狗烹,可我知道,您对虞琮的惜才之情亦如对赵世卿的,您哪个都不舍得放弃。而如今您之所以这样,无非是为了和朝臣们赌这口气,为了能顺利让三弟继承大统。所以您才会亲信巢巩。我不相信以您的贤明看不出巢巩的意图来,但您需要他压制昌平侯府。”

陈祐祁的话让皇帝沉默了,不管儿子的话有几分对,不管他言语是否带着策略,自己确实没办法反驳他。

见父亲不言语了,陈祐祁接着道:“父亲,既然是为了国本,我愿意退出,只要您能够撤回对昌平侯府的罪状。父皇,眼下四边不宁,穆王造反,我大魏已经失去一个虞琮了,不能在失去第二个了。”

“你的话我何尝不懂,你以为我舍得吗?”皇帝凉苦道,“可赵世卿他居然勾结穆王,你说,我还拿什么信他!”

“勾结穆王的根本就不是赵世卿,而是巢巩!”

“呵!”皇帝冷笑,哼道,“你说他造反,他说你诬陷,赵世卿和巢巩都是我的臣子,你说我该听谁的?是,巢巩善巧诈,他的性子我不是不懂,但是站在君主的角度,他功过参半,确实为我立下汗马功劳,仅凭一句话,你就要我相信你?你有证据吗?”

“我有证据!”陈祐祁忙接了一声,神情耐不住地激动。

皇帝狐疑地看着他,不显点滴情绪,淡淡地“哦?”了一声,“你有何证据?”

陈祐祁得了皇帝应允,便对着身边宫人低语了一句。接着,那宫人应声而去,再回来时,他身后跟了一侍者模样的人。

这侍者是跟随靖王一同入宫的,他虽低着头,但高大英武的身材,让他没有侍者的卑微,倒是像个骄傲的护卫。

他见了皇帝跪地叩拜,甫一开口,皇帝便仰头大笑了一声,随着那人缓缓抬头,皇帝森然冷道了句:“赵世卿,我就知道你没死!呵,通敌谋反,如今再加上个欺君罔上,赵世卿,你还真是嫌命太长了……”

……

“母亲,其实你知道赵世卿没死是不是?”陈祐祯摆弄着手里的小鎏金葫芦问道,“而且你也知道他就在靖王的车上。”

萧羡妤睨了儿子一眼,没应声,依旧盯着远方。

陈祐祯继续道:“你是故意支开五舅的,你就是想让靖王带着他入宫!母亲,你到底为何左一次又一次地帮他,你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利锥一般,刺得萧羡妤心疼,可她面上仍旧淡定,看都不看儿子,漠然道:“我就是知道自己姓什么,所以才这么做。”

陈祐祯不懂,蹙眉茫然地盯着母亲。

被儿子盯得不舒服,萧羡妤转过身来,小宫女见此赶紧朝她身后垫了只引枕,她斜斜地倚靠在座椅上,姿态慵然,媚意天成。

说实话,陈祐祯不喜欢这样的母亲,在他心中,母亲就应该如皇后那般,端庄祥和,万方仪态,而不该是这种即便在儿子面前也掩不住风情的女人,即便他知道她不是有意的,但他在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可不能接受又如何,偏偏就是因为这股子风情,给他赚下了无上荣耀。

陈祐祯佯做若无其事地垂眸看着手里的玩物,问道:“母亲这话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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