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一更)(2/2)
是有所期盼的,她对他的爱慕绝非假意,若不是看中这个,想要成全,容画也不会狠下心来让她嫁。
就算她曾经再如何针对自己,她毕竟是自己的亲表妹啊。
侯府气氛一度紧张,不过没延续几日便没人再有心思谈起这件事了,因为西南开战了,赵世卿帅军讨伐叛乱土司,胜败掺半,一路走得极其辛苦。
就在他离开的三个月后,大捷之报终于传到了京城,皇帝大喜,许了他恳请回京的要求!
他总于要回来了,全府上下一片欢喜,沈氏拉着容画泪水肆流。
自打儿子走后,沈氏整日吃斋念佛为他祈福,后来为老侯爷的事,她着实打击不小,操心碌力,如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容画亦是如此,整日乏困,却总是睡不踏实,连胃口都越来越差,便是平日里喜欢的东西也是食不下咽,所以她也没好到哪。
可如今赵世卿要回来了,她竟喜悦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从东院离开后便直接去见老侯爷了,趁四下没人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侯爷。
“侯爷,他要回来了,总于要回来了!”
“嗯,知道了。”老侯爷阖目定声道。
容画怎就没听出一丝喜悦呢?
“侯爷,您不高兴吗?”
昌平侯哼声,依旧不睁眼睛。“有何可喜的,不过三月余,一次大捷而已,哪有那么容易平乱,就算土司易平,还有造反的穆王呢!他这个时候不该回来!”
“那您的意思是……”容画颦眉,紧张问道。
昌平侯睁开眼睛,斜目看了她一眼,叹声道:“我没什么意思,他究竟为何而回,他自己心里清楚。”
容画不明白,锲而不舍地追问。
昌平侯不耐烦地啧了声。“你这孩子,平时看着聪明,怎么也犯傻呢!”说着,他哼哼一笑,“也是,你们俩一对傻。”
“您是在说世子爷……”容画嘟囔着。
昌平侯叹深深叹了口气,接着道:“他回来,定有目的,不仅我知道,巢巩和萧显思也知道。既然巢巩不让我入城门,他们会让他回来吗?”
容画惊住。“世子爷有危险?”
“不好说。”昌平侯沉声道,“总之他不该这个时候回来,而且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回来。”
想想也是,皇帝一直被巢党和萧氏控制着,怎么就突然许赵世卿回京了。想来京城是后个大埋伏在等着他……
“不行!”容画起身要走。
“你干嘛去?”侯爷问。
容画回首。“我要想办法让他知道,他不能回来!”
“算了!”昌平侯无奈道,“他做下的决定谁也阻止不了,估计他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你也不必想那么多了,一切都是我的揣测而已,你要做的,就是给他备下祝捷酒,毕竟他是凯旋归来。”
容画内心抉择,站在原地犹豫了良久,最后平静下来,淡定地点了点头,出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容画边每日陪沈氏等候赵世卿的归来,她没同沈氏提及她担心的事,亦如老侯爷不想她忧虑一般,她也不想沈氏不安。
总于,就在桃花出苞,赵世骞回国子监马上准备春闱的时候,赵世卿总于回来了。
得到消息那日,全府欢庆,容画也一扫阴霾,因为他是带着部分队伍回来的,如此阵仗,想来巢巩就是想如截住昌平侯那般也截住他,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她想到自己曾答应他的话,一早她便梳妆准备,一袭红衣喜服,她要迎他归来……
眼下时刻,二夫人也无暇顾及彼此的
芥蒂,跟在夫君身后,同容画和大夫人站在昌平侯府的街前,接迎赵世卿。
侯府遭劫,压抑了如此之久,可算盼来希望了,侯府上下一派喜气,这种喜气甚至感染了百姓,围观者越来越多,都想一睹这位凯旋的将军。
可是——
本以为凯旋的将士会是何等威武,然百姓等来的确是疲惫颓丧的士卒。古来征战几人回,数着寥寥归者,也猜得出这一路坎坷艰难。
围观者一一退让,怀着敬畏之心给将军让出路来。
一路浩荡,到了侯府前,单单瞧见从马上跨越而下的林副将,府上一众人全懵了。
“……你们,你们将军呢?”大夫人上前问道。
林副将面色凄惶,青黑是脸刚刚抬起头便又垂了下去。他安奈着情绪想要发出声来,可哽咽的嗓子还是一个字都没吐出。
他默默从身边的侍卫手上接过什么,颤抖着双手缓缓移到众人面前——
众人认出,那是赵世卿的铠甲和他的宝剑。
大夫人顿时明白了,一口气没喘上来,在下人的呼唤中晕倒在地,二夫人赶紧上前搀扶,同是泪水涟涟。
“不是,他不是,不是胜了吗?”二爷不敢相信,抵触地看着那些东西,满眼的惊恐“不是说大捷了吗?怎么会!”
“是大捷……”林副将终于发声了,沙哑着嗓音道,“可却是将军换来的……”
四下一片寂静,任谁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连百姓都不由得屏息沉默,唯有哀哀惋惜的叹声此起彼伏……
林副将一动不动,二爷终于挪步上前,颤抖地接过了林副将手里的宝剑铠甲,看着了眼漠然伫立的容画,哀叹了一声。
此时,众人的目光也跟了过去,望着那个年轻的,一身红装世子夫人。她默立在那,面无表情,不喜不怒,平静得让人丝毫看不出她的情绪,也似乎更是印证了当初对她的传言,她的确是个冷清冷意的。
要知道前几日,她差一点就嫁了他人!
这回她夫君殉国,大伙毫无意料地盯着她,想要知道她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容画连滴眼泪都没有,她望着空中虚无的一点,手悄然伸进了怀里,那里有一封信,确切地说,那是一封和离书。
从他留给她的那刻起,她就从未离身过,那是他给她的唯一一封信……
他说:“我若不回,你便跟他去吧!”
可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心里只有一个“他”,就是他!
容画的指尖碰了碰那封,随即手指下滑,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半分不曾优柔,她霎时间解开了腰间的束带!
接着,随着束带落下,她双臂猛然甩开,大红吉服像血色的晚霞随风而荡,最后飘落在脚下……
人群中,侯府街前,众人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流言中无情的女人,看着她白衣裹体,一身丧服地朝侯府二爷走去,默默接过了赵世卿的遗物,朝侯府大门去了……
可才迈上台阶,还未进门,便听闻伴随着马蹄声响起传来一声令喝:“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