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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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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多长时间,容画似睡非睡间听到它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接着,床的一侧塌了下来,她身后有人躺了下来。

赵世卿回来了。

“睡了吗?”他极轻地问了句。

容画没应声,连呼吸也屏住了。

赵世卿沉默了会儿,翻身看看她,拉过她腰间的被子盖上了肩头,他顺势握着她肩,在她额角落下一吻。

“晚安……”他在她耳边道,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

容画一动不动,直到他再次躺了回去,她长舒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天不亮容画便醒了,她睁开眼,身边人已经不在了。这一夜她昏昏沉沉,时睡时醒,她不清楚赵世卿是何时离开的。

三更而回,天不亮离开,想来他也没睡多久吧。容画想着,转念又苦笑,兄长的事尚且忙不过来,她还担心他睡得多少。

简单梳洗罢,容画便去给大夫人请安了。

侯府都知她和娘家断了往来,故而对容家不大上心,容伯瑀的案子自然也是不知。容画也明白侯府上下都不待见容家,尤其大夫人,她一直把亲家当做个麻烦,所以今日之事,还是不叫她知晓得好。

所以容画找了个借口,道上次去般若寺求的签还未解,想要再去一次。

沈氏听闻一口答应了,要知道她上次那签可是求子的,儿媳重视此事,她哪有理由不应。不过想起上次的危险,她吩咐两队护卫同随。

容画没推脱,谢过沈氏便离开了。

她刚走,谭歆然便来了,打眼便瞧见容画拐出东院的背影,她看着送她的小丫鬟问道:“世子夫人这是去哪?”

小丫鬟笑着应道。“世子夫人说上次求子未成,还要再去一次,这不是赶着去般若寺了。”

“求子?”谭歆然愕然重复,随即看着那抹身影越走越远,冷笑了声……

般若寺离叶府不远,都是昭春坊,不过隔了两条街而已。容画没犹豫,直接登门叶府。

叶绮蕴还留在叶府,乍然见了小姑,她心情复杂,本有亲近之意,可一想到赵世卿她还是怨愤难平。

不过叶大学士和叶夫人倒是热情。

“嫂嫂,我大哥到底因何入狱?”容画急迫问。

叶绮蕴哼了声。“因何?还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爷!”

容画哽住。

叶夫人嗔了女儿一眼,安慰地解释道:“是因为之前的保定赈灾案,易州大旱,知府李益越过朝廷不按指示大开卫所仓廪,导致宣府军粮供给出了间断,险些贻误战事。朝廷派都察院去查,负责整理此案的就是容姑爷。当初他在做记录时隐瞒了些案情,眼下巢党便是揪住了此事。”

说罢,叶夫人看了看夫君,叶大学士也点了点头。

“当初无人深究,案子便结了,李益被罢官流放琼州。但这事可大可小,就怕有心人去做文章,毕竟当时宣府总兵在与元蒙对峙时确实赢得极其吃力,且还损了不少兵将。当然这些不止军粮一方面的因素,可总归还是有所牵扯的,巢党非要重查此案,揪住李益不放,然李益前些日子在琼州病逝,故而他们的矛头自然而然地指向了伯瑀。”

容画懂了,可她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我大哥向来谨慎不苟,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

“你兄长恪守职责,可他也有颗仁心啊。”叶大学士叹声。

“同在北直隶,可朝廷赈灾款却迟迟拨不下来,粮食久等不到,每挨一日便多一片饿殍,身为父母官哪个能看得进去?府衙门前躺满了尸骨一般请愿的饥民,李益不开仓,他们便不离开,也不肯进食一口,他们就是要让李益亲眼看到灾民的惨状。”

“李益不是个大胆的人,他做事原则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能做到知府的位置也是因为他世代书香,多少有家世的原因。一个自幼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书生,哪经历过这些,他虽阻止了衙役对请愿饥民的镇压,却也躲进了府衙,面都不露了。”

“大家都以为他退缩妥协了,可第三天,衙署大门突然间敞开,公堂之上赫然停放了一口新打的棺材,他誓于百姓同生死。他撼不动朝廷,便带人挟持了都指挥使,以他的名义开放卫所仓廪。”

“动军粮确实冲动,但李益也是别无他法,朝廷昏暗贪腐,官员各个为自保无所作为。以当时的情况,若不加以安抚,流民必然会四处流窜,到时候混乱的可就不是一个保定了。况且保定离京城如此之近,更是北衔宣府,一旦动乱起来,虎视眈眈的元蒙定不会放弃此机会的……”

“朝廷去捉拿李益的时候,他还在忙着救济灾民,不眠不休,憔悴得混在难民中怕是都瞧不出他来了。提审他时,你兄长也在,听闻灾情缓解,李益释然而笑,只道了句自己圆满了便再无他言。你兄长深知其义,为之震撼,可他一个都事争不过皇权国法,于是恻隐之下隐了些无关紧要的实情……”

讲到这,叶绮蕴忍不住了,眼角的泪流了下来。

容画也叹了声。“没想到大哥会这样做……”

印象里兄长就是个一丝不苟,甚至默守陈规到较真的人,原来他也会意气用事。为职责,兄长确实错了,可容画却不觉得他错。

人就是人,人是复杂的,会哭会笑在就不可能理智得如同天上冰冷的神祗,没有一丝的感情波动。

不过也有人例外。容画想起了赵世卿,她有些明白为何大家都道他被抽了七情六欲了……

“嫂嫂,对不起。”

容画眼圈红了。

看见她这副失落的模样,叶绮蕴抹了把泪,斥了声:“要你道什么歉!你又不欠我的。”说着,她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嫂嫂不是怪你,嫂嫂知道你比我还难过……”一个是至亲的哥哥,一个是枕边人,她夹在中间岂能好过。

“嫂嫂就是忍不住……”说着,叶绮蕴又哭了。

“伯瑀都不曾悔过,你是他妻子,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想法。”叶大学士对着女儿斥责道,“你有此夫君,该骄傲才是。”

“我不要!”叶绮蕴哭得更厉害了,“我才不要,我只要他能陪着我,我才不要什么仁义,我就要他安安稳稳地,就要他能陪在我们母女身边……”

“若如你所言,他碌碌平庸,你当初还会看上他吗!”

叶大学士一句话唤醒了女儿,她哭声戛然而止。

“眼下不是哭的时候,紧要的是想办法如何保全伯瑀。”

叶绮蕴点头。

看着这为兄长操劳的一家人,容画觉得自己不能无动于衷,她冷静地想了想,道:“我去求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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