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心思(1/2)
雨水黏在头顶窗玻璃上,如一额冷汗。--*--更新快,无防盗上dizhu.org-*--嘉恒哥,他将脊背靠得离石墙更近,细细声喊抱着他的男人。没有得到回答,只是被箍得更紧,胸骨因之生疼。嘉恒哥?又接一声,不确定的语气顷刻被吞下。他只穿一件衬衫,如今皮肤不仅吃感着凝血的刺痛,也不得不更清晰地贴着青苔的湿滑。闭上眼——洪胜堂的人的唇移开一点,对他说,他便乖乖照做。眼前暗下来,甚至看不见对方将手指竖在唇边的样子。
小心。
他听见李嘉恒这样说。
小心什么?
他应该更机警些。盯梢的人尚未走远。他抱一身血——泰半来自他人——自钵兰街奔向此地。总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为桥底辣蟹而来,但难道真有人敢猜到洪胜堂?边伯贤冲着Kris如此一笑,自己仍闭着眼,望不见对方此刻反应。
係咩?寻晚你……
Kris听他压着声音同自己讲话:白话里带一点卷舌的口音,证实他漂洋过海而来的身份。他低头望住对方:一块极白的面,额角沾土灰和血痕,居然衬得鲜艳。Kris下意识抬手去擦,不标准的白话还在继续,教他蓦然想起那些……北姑。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火并之后食肆油污和血水混在一处,夤夜里泛出刀背一样的冷光。车轮一刻不停碾在其上时,边伯贤正坐在Kris背后,犹豫片刻,搭着对方后背,隔着头盔观望打量街景。这并非他第一次望见这座都市漂浮于海面的陆离灯火,但难得如此——缺乏目的性地——观望它们游过自己,使他想起海面以下的鲜艳海葵,因而身体依然习惯性绷紧,迟钝的疼痛因此浮出地表。dizhu.org
但现在他只想到把自己提上车的这个人。
李嘉恒。
或者Kris,Kris哥,总有人这么喊他。洪胜堂的……具体身份连边伯贤自己也不确切,但的确在洪胜堂里说话算数的那种人。八号风球要登陆,身上衣正单,已溅落雨点,天星码头灯火黯黯,边伯贤去年八月从这里下船,门口挂起灯笼满打满算一年之久,已成了青龙会双花红棍。他不信Kris没听过自己的名号:然而越不信,越像在赌。大赌小赌,最起码能赌一赌Kris要带他去哪里,太平山大屿山大帽山,鲗鱼涌将军澳浅水湾,个个要他猜,赔率一比正无穷。前面的人忽然转过头来。
我记得我睇过你。
什么?
他当然不会听不懂白话,只是为意思吃惊——或者也为Kris讲出这话一事本身。当然是见过,而且不算陌生的,否则他怎么会跑到钵兰街来?但Kris随即又用普通话讲一遍:我见过你一次,我记得。他语速放低,并无轻佻或挑衅之意,边伯贤旋即想起他指的是什么时候。我知啦,个Disco Ball几漂亮。边伯贤想这么说,心声到了嘴边,化为一句轻轻“是吗?”要肯定还是否定,单看Kris 点谂。Kris停下车,原来是到了。
大概也只是某处别馆,港九地界能有这样远离霓虹光焰的地方并不容易。头盔摘下,冷风杂冷雨甩在面上,吹出边伯贤一种无关紧要的心思:他挺想听这个人讲国语——尽管这同样并非他熟悉的语言,但无端地,边伯贤认定Kris操国语时语气较平日轻快些:而这正是因为边伯贤属这座小岛上的异乡人。
他下车,疼痛像放闪一样窜过神经。他好久没在外人面前呼过痛,此时却低低叫了一声。你受伤了?Kris问,语气里的惊讶近乎急切。被人拿折凳砸了背。其实社团火并,你打我我打你实属本分,但他非要说一句“被人”,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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