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地府（1/2）
两人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穿过彼岸花海，看到了一条血黄色的河流。河流平静，像是一潭死水般毫不流动。河面上时不时还冒出两三个骷髅和不断挣扎尖叫的鬼魂。河边有一只小船，没有船桨，只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坐在里面，哑着嗓音唱着一首文曲这么多年都没听出的歌谣。调子凄哀婉转，闻着为之落泪。
引渡人吟唱的引魂曲，能让亡魂回想起自己生前最悲伤的事情。而忘川河，相传便是由这亡魂的泪水汇聚而成的。这泪水中包含这亡魂全部的悲痛、哀伤、愤恨、怨怼的情感，沉重地让任何人都无法直接横渡忘川河。便是亡魂，也会被束缚在河水中无法离开。所以唯一能通过忘川河的方法，就只有河水中央的那艘小破船了。
仅仅是站在忘川河边，文曲就能感觉到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缠绕在四周，随即顺着皮肉渗透进骨子里，冷得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不过须臾，一条披风便披在了他的身上。
手腕被叶九渊牢牢握住，传来的灵气驱散了体内的冷意。文曲偏过头来冲他一笑，“多谢啊！”
叶九渊道：“你既然来过这地府，为何不提前用灵力驱寒？”
文曲摆摆手，完全没把这当回事。他伸手一指船上的黑衣人，“那也太浪费灵力了。他的斗篷驱寒效果特别好，而且还不需要灵力加持。”说着晃晃自己的手腕，示意叶九渊把灵力撤了。
叶九渊看了眼逐渐靠近的船上那个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微垂下眼，将人稍稍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一点，手上的灵力不停。
文曲感觉到了手腕上的力道，顺从地向叶九渊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偏头看了他一眼，心思一转，挑眉笑道：“不过九渊啊，你又没来过地府，怎么知道只有灵力才能驱散这种寒气的？”
叶九渊不动声色地看了文曲一眼，发现文曲正看向小船的方向，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又重新垂下眉眼，“从司命那里了解到的。”
文曲眨眨眼，笑着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船慢慢悠悠的靠近了，引渡人缓缓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苍白至极的脸。他看见文曲后微微一笑，开口道：“又来了？”
文曲同样报之一笑，拉着叶九渊走了过去，“是啊，好久不见了，想我没？”
“呵”，引渡人哼笑了一声，没回答文曲的问题。而是抬眼向文曲旁边的人看去。
在看清叶九渊的容貌后，引渡人瞳孔紧缩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文曲没有忽略掉引渡人一瞬间的异常，心里一动：难不成，引渡人曾经看见过叶九渊？
“你知道这里的规矩的。”那人又转向文曲，慢慢地说道。
“真是小气。”文曲摇摇头抱怨了一句，从袖子里掏出琉璃珠子，扔给了那人。那人看了几眼，收回怀中，开口道：“好了，你们上船吧。”
小船没有底，却能浮在水面上而不沉。引渡人看文曲和叶九渊在稳稳地站在船的两侧，伸出手来拍了两下，道：“开船了。”船便慢悠悠地自己动起来，缓缓地向河的对面驶去。
说是自己游动，其实是河水中的亡魂推动着船一步步地向前移动着。
阳寿未尽的游魂，不能投胎，又不能呆在人界，便只能在这忘川河里推船，直到阳寿尽了，才能由引渡人带离忘川河，到河的对岸转世。
那人继续唱着那首歌谣，苍白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文曲听过很多次了，每次问他在唱什么，那人也只是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并不回答。所以文曲这次也不打算问了，却不想引渡人却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这次怎么不问了？”
叶九渊握着文曲手腕的手下意识紧了一下。
文曲诧异地抬起头来，“那你会回答我吗？”
那人思索了一下，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会。”
文曲“哦”了一声，撇撇嘴，倒也不算太过惊讶。然后就听见那人继续说道：“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唱这首歌。”文曲来了兴趣，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
引渡人摇了摇头，“我只记得很久之前我就在这里做引渡人了。”
文曲眨眨眼，“那你做引渡人多久了？”
“想来，应该有几万年了吧。”
“几万年？很无聊吧？”文曲想象着如果自己几万年来只做一件事情，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那人露出了一个极为僵硬的微笑，“也不一定啊。”说着，看了叶九渊一眼。
很快三人便到了河对岸。引渡人又拍了拍手，船缓缓地停了下来，“好了，到了，下船吧。”
文曲和叶九渊下了船，那人又重新躺回船里唱着歌。文曲站在岸边看向引渡人，开口道：“多谢了，不过今天的你有点奇怪啊。”
歌声停止，引渡人转过头来，默默的看向文曲。
文曲笑道：“你今天很健谈啊。”
引渡人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不打算再理文曲了。
文曲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叶九渊拉着手腕向前走去。
身后还能听见引渡人的歌声，声音飘渺悠扬，渐渐消失在漫天的黄沙里。如果说河的那面数百里的彼岸花起码还能看上去有些生机的话，那河的这面，便是一片死气沉沉，寸草不生。黄沙吹过，叶九渊刚想向前一步帮文曲挡挡风沙，就见文曲的紫曲扇一展开，猛地将那大片的风沙扇了回去。
叶九渊默默地收回了向前迈出的脚。
穿过这片沙漠，就能看见一个稍高的土台，名为望乡台，台上站着三三两两的鬼魂，眺望着远方，或是满眼怀念，或是脸色愤怒悲伤，又或是只是平淡的看一眼人间。可不论如何，无论开心失望，遗憾哀伤，都不得不踏上奈何桥，喝上一碗孟婆汤。
文曲拉着叶九渊踏上奈何桥，桥上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姑娘，带着一方黑色的面纱，在那里给转生的鬼魂递上一碗孟婆汤。
“孟婆姑娘，别来无恙。”文曲拱了拱手，笑道。
孟婆抬头看了文曲一眼，随即低下头来，继续递着孟婆汤，嘶哑至极的声音响起，“又是来找帝君的？”
文曲点点头，“最近碰到点棘手的事情，想找东岳帝君帮个忙。”
孟婆轻皱了下细长的眉，问道：“人间？”
文曲疑惑地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孟婆继续盛着孟婆汤，“那你可要快些解决了，不然阴界都不安宁了。”
文曲皱了下眉头，沉声问道：“阴界出什么事了？”
孟婆道：“阴界最近多了不少游魂，可至今阴界却连他们的死因都没查出来。”
文曲有些疑惑地开口道：“这怎么可能？只要有尸体，怎么可能连死因都查不出来？”
孟婆叹了口气，看向文曲，“可要是根本找不到尸体呢？”
文曲一愣。东岳大帝通晓人间百事，若是连他都无法探查到那些尸体的下落，那恐怕就没人能找得到了。
可除了尸体外，魂魄也同样可以探查出死因，而且对于地府来说，探查魂魄应该是更加容易的一种方法。可既然孟婆说查不出来……文曲轻抿了下唇，开口问道：“那他们的魂魄呢？出了什么问题？”
孟婆道：“只余下一魂一魄。”
一魂一魄，又是一魂一魄。文曲摸摸下巴，眼神晦暗不明。
自从望月城的沈管家开始，处处都有神秘人的身影。而荼幽山上碰到的那个同自己极为相像的小孩，估计和神秘人也脱不开关系。文曲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同孟婆告辞后，便和叶九渊一起离开了奈何桥。
地府名义上是由十殿阎罗掌管，但实际上，东岳大帝才是真正的掌管者。只是东岳大帝向来不爱管事，脾气也不算太好，平时要是没什么大事，没有谁敢去打扰东岳大帝的悠闲生活。
只是自从文曲来过之后，东岳大帝的生活就再也没平静过，过的相当的充实。
文曲第一次来的时候，是紫微刚消失的时候。那时的文曲疯了一般地到处找紫微，直接闯入了地狱的十八层，差点将所有的厉鬼都放了出来，造成不可估量的灾难。最后还是东岳大帝不得不出手才控制住了局面，不过也把文曲伤得不得不在地府住了几十年，才把伤养得好了七七八八。
在那之后，文曲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地府一次问问紫微的下落，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东岳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岱宗宫中，没出什么大事的话连门都极少踏出去。
岱宗宫通常也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小鬼站在门头充当门童。
两个小鬼一看文曲来了，还带了个人过来，窃窃私语了一番，一个小鬼就从门穿了过去，去禀报大帝了。
文曲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琥珀糖递给了还站在门口的小鬼，“呐，上次答应你的。”
小鬼眨眨眼，声音粗噶地“嘿嘿”笑了两声接过了糖，学着以前看别人拱手的样子向文曲拱了拱手，便缩在门旁边的一个角落扒开外面的油纸吃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