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郑墨染个头一直不长，初一的时候女生们迅速疯长变为婷婷玉立的少女时，他是人群中最矮的那个，初二的时候男生也开始进入生长发育阶段，一个个像泡在了激素里不断拔高，他还是瘦瘦小小的那棵豆芽菜。回家仰头看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有时候他会觉得楼下遛狗不捡狗便便的阿姨可能说的是对的，自己是在医院报错了的。《健康教育》上说多做运动有助于长身高，为了能快点长高，他从初二开始就每天在篮球场蹦跶，一直蹦哒到初三毕业，他的身高就像被隐形的卡槽卡住了一样，没有一点松动的意思。

一直在低空盘旋到初三的暑假，某个神秘的夜晚，那道卡槽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他如滔天巨浪般生长的强烈欲望，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每天睡觉时他的小腿肌肉都会隐隐作痛，皮肤表皮也像被两个机器拉扯得生疼，刚开始疼痛感不强烈时还能勉强忍受，睡着了之后也感觉不到了。可是随着天气逐渐炎热，腿疼得越来越厉害了，疼痛还扩散了，除了小腿像被拔河一样拉扯着痛，大腿前侧偶尔也会出现撕裂感，在又一个被痛醒了的清晨，他抱着不断抽搐的小腿，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若是有什么问题早发现早治疗，若是没有问题就去问问医生可以做些什么减轻疼痛吧。

在医院门口导诊台询问了该挂什么科目，又排了两个小时队才见到了医生。医生是个中年男性，略微发福的身材和不断撤退的发际线都显示他并不是一个健康的人，不知道他会怎么定义自己的不健康呢？郑墨染有些踌躇。

医生每天要见很多病人，他并没有介意面前这个少年的怀疑，制程式的询问了一下姓名年级什么地方不舒服，当听说是小腿痛后，面无表情的拉着凳子凑到他面前，托起他的小腿敲敲打打，一会儿问，“这样捏痛吗？”，一会儿问，“这里痛吗？”一直从脚踝敲到膝盖上面才放开手，笃定的说了一句：“生长痛，青春期的小男生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出现这个问题。”说着劈劈啪啪的在键盘上敲了一气，给开了一大瓶维生素和钙片，说若晚上痛得厉害就热敷一下，适当运动，适当按摩。我郑墨染听到这话很无语，因为他不知道什么叫适当！还想多问两句，下一个就诊的病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从进诊室到出来不超过十分钟，郑墨染除了一张处方笺好像什么也没得到，处方笺上的药还是感觉是保健药的钙片和维生素，整整半天就这样浪费了。抱着一堆药回家随手扔在书桌上，他飞快的换了衣服就出门去学校打球了，直到浑身湿透，才感觉全身紧绷的感觉好了一点，这个医生不行呀，开的都是吃不死人治不好病的药，还不如他自己锻炼来得有用。

心里默默将上午的医生和骗子画上等号，收了球慢跑回了家，还冲了个热水澡，更是觉得全身心都舒爽了，美美的上了床睡觉，越发觉得上午不该去见医生，他就随手拍了几下，看起来像儿戏一样，混子。

当天晚上他才认识到了锅儿都是铁打的。整个右腿像是被二十匹马全力拉扯着腿的筋肉，而骨头像是被灌了冰冷的铅一样，又重又刺骨的痛，疼得他满头大汗的从睡梦中惊醒，在床上抱着腿来回不停滚。

这次的疼痛来势汹汹，和前面几次都不一样，他翻滚的动静不小，嘴里还不自觉的□□出声，惊动了隔壁的郑妈妈。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家里来了小偷了，吓得她屏住呼吸张着耳朵追着那声音细听，才发现是隔壁儿子的声音。这一下什么小偷强盗都不值得害怕了，她光着脚冲出房门打开郑墨染的房间，只用了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当打开门看到自己宝贝儿子正蜷着身子抱着膝盖在床上来回滚动，嘴里还发出痛苦的低吟时，她整个人都被怒火淹没了，冲上去抱着儿子轻声细语的安慰着，眼神却犀利的来回在屋子里逡巡着，就算是是一只蚊子叮咬了她的儿子，她也要把它找出来挫骨扬灰。

郑墨染从疼痛中回过神来发现正躺在妈妈的怀里，像个还没断奶的小婴儿一样，羞赧一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疼痛，奋力一翻身翻了出来，说来他也算有急智的，一挣脱出来就将整张脸埋在枕头里，还将医生骗自己的话说给了妈妈听。郑妈妈听到他的话，心疼的埋怨了两句，拧了热毛巾给他裹住腿，再拿了书桌的药让他吞下，坐在床边才慢慢平静下来。郑妈妈看他渐渐放松，也不再流汗了，换了个毛巾给他擦了擦脸，才打着哈欠叮嘱他要按时吃药，早点睡觉，要听医嘱减少运动量。站在门口又唠叨了几句才回了房间。

郑妈妈走后郑墨染并没有听话的继续睡觉，他在盯着天花板失眠，这是他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成长的过程，从生长痛开始，他第一次审视自己，昨天量身高体重，173公分，62公斤的人，已经是超过妈妈的身高的人了，他刚刚被抱在怀里的时候，感受到的不再是幼时的舒适柔软和安全，而是别扭。他感觉到身体的迅速增长，内心也随之敏感起来。他真的长大了。大人了就应该学会体谅别人了，亲近的如父母，疏远的如昨天的医生，他们每个人都那么不容易。长大了就不能为了些小事动不动就发脾气了，要学会控制情绪，做一个成熟的男人。长大了就应该要学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让别人担心了，要对自己的未来有长远的规划。他！在这一刻，从心底下定决心要做个男人了。

可是要怎么做呢？嗯，从明天早上好好吃完讨厌的小米粥开始吧，吃完记得刷碗。他念着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情，慢慢的沉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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