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禅宗（五）（1/2）
扶铮半天不说话，走到他跟前：“你爹让我看着你。”</p>
商沉一声不吭, 转头走进了一间房, 拉着扶铮进来，又将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暗沉沉的, 隐约可见商沉略微发白的脸。</p>
“柳叶坞、周氏、御虚道全都被拉下水，谁都将素容视为敌人, 你觉得下面的会是谁？” 商沉看着他，低声道, “扶铮, 静禅宗怕是要出事。”</p>
扶铮垂着头：“你爹让你别管外面的事。”</p>
“扶铮，我们在这里说话的时候, 静禅宗说不定已经有小和尚变成腐尸。素容被冤枉还在其次, 若是静禅宗里真出了人命，你将来就不愧疚？”</p>
扶铮咽着口水：“你怎知道——”</p>
“我就知道。” 商沉的眸子微微地动，“我见过陷害素容的人，修为之高, 难以想象。修为这么高的人, 为什么想陷害素容？陷害了素容，他又有什么好处？”</p>
“你见过——”</p>
“我见过。我说出来谁也不会信, 可是我见过。扶铮, 我已经暗中揣度这人的心思许久, 日思夜想, 仿佛他是我身边之伴。他要将素容逼上走投无路, 无人再信他，所以他接下来定会对静禅宗下手。”</p>
“你是说——”</p>
“素容在一觉大师面前露过脸，一觉大师慈悲为怀，佯装不知，放过了他。我如今担心的，是静禅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p>
扶铮紧紧地皱着眉。</p>
“我爹遇上我娘亲的事，便极易冲动，听不进我半句话。” 商沉紧锁双眉，“他现在先入为主，我说什么他也不会信，正是最固执的时候。可若静禅宗出事，一切悔之晚矣，小和尚们性命遭殃，又要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人心最是难测，没有出事时还能平心静气地调查真相，一旦有了事，人心压抑，许多人便只想泄恨。”</p>
“你就这么相信他会对静禅宗下手？”</p>
“不错。我不知道他想对素容做什么，可他一定会让素容在修真界中没有立足之地。” 商沉看着他，“扶铮，他想要素容变成周衡。”</p>
“你打算怎么办？”</p>
“我得去静禅宗走一趟。”</p>
扶铮轻声叹气：“你是想断腿么？”</p>
“我断腿，总好过他们葬送几十条性命。”</p>
扶铮沉默了片刻，扬起头来：“罢了，你在这里待着别出门，我去静禅宗走一趟。”</p>
商沉的眉毛微微一动：“你知道要做什么？”</p>
“叫他们全都暂时不许吃饭、不许喝水，将寺中的斋食全都验一遍毒。”</p>
“要是他们不听你的话呢？”</p>
扶铮嗤笑了一声：“我用剑逼着他们听话。”</p>
商沉垂头思量一阵：“也罢，说不准比我去还要好些。”</p>
扶铮背上剑便要转身出门，又问道：“遇上素容怎么办？你有什么话要传给他？”</p>
商沉静默了片刻：“没有。”</p>
“……他说不定等着你传话给他。”</p>
“没有。”</p>
扶铮沉寂了片刻：“知道，我去了。”</p>
“路上小心，无论如何见一觉大师一面，求静禅宗今后不可掉以轻心，小心尸毒，万不能出事。” 商沉隐忍半天，“此事关乎重大，倘若能救了静禅宗，让静禅宗站在素容一边，素容说不定有翻身之日。”</p>
“知道了，你在这里待着哪儿也别去。”</p>
商沉看着他走出院子，关上门，在窗前的软垫上盘膝而坐。心里面静不下心，自然度日如年，商沉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虚无之境，过了片刻，心情终于宁静下来。</p>
那个人，究竟是谁？</p>
半醒半梦之间远处现出一个人模糊的身影，脸背对着他，远远地什么也看不清。商沉不晓得那人为什么身上穿了御虚道的蓝白道袍，什么意思，御虚道中难道有什么人让他心有不安么？</p>
身体慢慢地走近，商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两手冰冷，通身寒凉。那人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下不动，缓慢地转过脸，商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p>
一张脸模糊不清，眉眼全都是一团黑。</p>
商沉满身冷汗，一下子睁开眼，急促地喘着站起来。</p>
不对，他怎么忘了如此重要的人物。将素容带来御虚道的素道长，究竟人在哪里？</p>
记得他最后一次出现时，是在柳叶坞。当时素容人在御虚道，素道长在疯疯癫癫中流浪多年，突然间醒过来，去柳叶坞告知了素容的下落。之后呢？他没有回来御虚道，也没听说他在柳叶坞，所有的人只当他继续云游去了，谁问起过他的下落？</p>
没有他，素容怎么会阴差阳错来到御虚道，又被强迫回到柳叶坞？</p>
不……实在太蹊跷了些。</p>
将素容送过来的是他，送走的又是他，他出现的时候不多，可每次的出现却都决定素容的一生。素道长的记载不多，商沉读过之后也并没有发觉什么可疑之处，可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p>
如今素容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早该有所闻，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么？</p>
商沉匆匆走出门外，天边红霞满天，黄昏已至，陆为正和一位前辈道长在院中喝茶说话。商沉走到那道长面前，问道：“道长可有几刻功夫？我有点事情想问道长。”</p>
商隐外出未归，扶铮也不知为什么事走了，他们留在这里，正是闲得发闷。那道长道：“什么事？”</p>
“道长可曾见过素道长？”</p>
道长轻轻捋着胡子：“十多年前见过几次，却不熟。他时常云游在外，见面也不过点头之交，我连相貌都记不清楚了。”</p>
商沉默然不语，又问：“听说他与白道长交好？”</p>
“他们两个人的院子比邻，多少交情深些。只不过白道长闭关已经许多年，你真想问什么，需得等他出关再说。”</p>
“知道。”</p>
三人又一时间没了话，商沉看看萧索的院子：“我爹呢，不知去了哪里？”</p>
陆为同那道长互望了一眼，那道长不想掺乎其中，站起来道：“我出去走走，你们说话。”</p>
陆为沉吟了片刻，斟酌着用词：“你爹出门找素容去了。”</p>
商沉闻言紧紧锁起了眉。他爹性情固执，出去必定是想抓素容回来，素容躲着不出现还好，怕的只是他沉不住气。</p>
“结果如何？”</p>
“找不到。” 陆为望着他，“你爹今天勃然大怒，若真的找到他，只怕不会留情。”</p>
“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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