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3）（1/2）

欢颜推门进去的时候，杨卓正架着王明亮从卫生间出来，他一手推着输液架，一手架着王明亮的一条胳膊，两人正缓慢吃力地往前走——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挪”来得更确切。

王明亮几乎半个身体倚靠在杨卓身上，他站都站不稳，只能半靠在杨卓身上，在他的带动下，勉强朝前一步步挪动脚步。

曾经的王明亮，可以一周往返北京和A市数次，可以下了飞机就直奔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然后吃完饭紧接着给家里来个大扫除……总之，似乎总是精力充沛，总是不知疲惫。

无论如何，欢颜都无法把那个总是精力充沛活力四射的王明亮和眼前这个连走路都要人搀扶看似病入膏肓的人联系到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欢颜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病房，她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站到病房门口，抬头看了看病房的门牌号码。没错，是这间病房！

来的路上胡慧就告诉过欢颜，她托关系帮王明亮安排了间单人病房，并告诉了欢颜病房号码。

单人病房只有一个病人入住，病房号码也没错，那里面的病人，就必定是王明亮无疑了。

想到这里，欢颜几乎是小跑着冲过去，和杨卓匆匆打了声招呼，一手架起王明亮的另一条胳膊，一手揽着王明亮的腰。

“你怎么来了？”看到欢颜的那一刻，这话几乎要从杨卓嘴里脱口而出，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无论如何，眼前这人是他老婆胡慧最好的闺蜜，得罪不起，于是只好临时改成“你来了”，并附上微微一笑。

下午杨卓把王明亮送到医院后，一直陪着他看病，做检查，办理入院，两个人几乎一直在一起，他心里很清楚，不是王明亮通知的欢颜。而他的姨妈姨夫，巴不得一棒槌将这两个人打散的王明亮的父母，更不可能通知欢颜。而欢颜更不可能掐指一算就算到王明亮生病了，然后未卜先知地找到这家医院这间病房来，此时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到底是谁通知的欢颜。

一想到这些，杨卓就觉得头大，既怕得罪老婆，又怕得罪王明亮老妈。至于他自己，其实内心深处更倾向于赞同王明亮和欢颜分手，或者说，他认为他们俩迟早会分手。

病中的王明亮反应略微迟钝，况且这会他压根没想到欢颜会到医院来看他。

前几天他给欢颜打电话，欢颜没有接，给她发微信，她也没有回。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以前欢颜即使在上班在手术没有时间及时接电话回短信，但是一段时间之后，也必定会给他回复。这段时间可长可短，短则十几分钟，长则数小时，但是最长的时候，也不会超过一天。

一天之后，王明亮昏昏沉沉从睡梦中醒来，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欢颜的未接来电，也没有欢颜的短信，他的心再次沉到谷底，只觉得浑身无力，身上没有半丝力气，不知是生病发烧所致，还是心情低落所致。

之后又继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杨卓打来电话，他才再次醒来。

刚才突然听到欢颜和杨卓打招呼的声音，一时之间王明亮都不敢相信是欢颜来了，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欢颜搂着他的腰把他的胳膊架起来，他才有了些许的真凭实感。

没错，是欢颜没错！王明亮心中窃喜，搭在欢颜胳膊上的手臂不由得加了几分力气，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向欢颜那边倾斜。

重力袭来，欢颜突感肩上负担沉重，她侧过头去，担心地看了看王明亮。

三天粒米未进，又发着高烧，王明亮一下消瘦得厉害，连眼眶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欢颜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的唇，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什么捅了一下，一阵一阵地疼。

感受到欢颜的目光，王明亮转过头来，两人目光一对。尽管欢颜什么都没有说，然而从欢颜的目光里，王明亮读懂了一切。他会心一笑，尽管笑容一闪而过，但他多日来因精神萎靡不振外加病痛折磨而黯淡无光的眼神里突然之间就有了光。

“慢一点。”说着欢颜紧了紧搂着王明亮腰的胳膊，想让他走的时候轻松一点。

重心转移，杨卓顿感肩头一松。他没有在医院照顾病人的经验，以为在医院照顾病人不过是帮忙喊喊医生护士，是个人都会做，于是信誓旦旦主动从王明亮父母那里揽过今晚留在医院照顾王明亮的差事，没想到实际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在医院照顾病人远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好的。

两个人把王明亮架到床上，扶他躺好。

“医生说是肺炎。”杨卓边挂吊瓶边说，“大前天下雨淋了点雨，感冒了，又没有及时看诊，拖了两天，就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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