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1）（1/2）
“叮铃铃，叮铃铃……”
听到铃声，欢颜条件反射般从床上一跃而起。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周围一片黑暗。现在什么时辰？白天还是晚上？我在哪？在家还是单位？
一时之间，她有一点懵，头脑还不大清醒。等她清醒过来，她才记起自己此刻在家，不在单位，而逐渐适应了黑暗环境的眼睛看到的场景也证实了这一点——她确实在家。
昨天晚上，她值了一晚上的夜班，一整夜没有合眼，今天中午下班后，她回家来补觉。为了睡得安稳踏实，她关了卧室的门窗和窗帘，因此即使是白天，卧室里也是漆黑一片，犹如晚上。
她还记起，她是因为和胡慧有约所以才上的闹钟。
对，有约！
想到这里，欢颜已完全清醒。她洗了一把脸，换了身衣服便提着要给胡慧的东西匆匆出了门。
前几天，她们约好在胡慧单位见面，然后一起吃饭逛街。
胡慧在K医院的生殖中心上班。虽然她们毕业后都留在了A市，但因为两人都在医院上班，都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所以并不经常见面，而且要见面的话，都得提前预约。
已近下班时间，然而医院大厅里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欢颜见不断有患者进出胡慧的诊室，猜测她还要忙一会，便坐在候诊区等她。工作的时候，她不想进去打扰她。
她们常常联系，一有机会就见面，到胡慧单位找她，也不是第一次，然而来了这么多次，却从没在她们那上过厕所。欢颜总是极力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能忍则忍。
自己也在医院上班的她，最知道医院的厕所，尤其是人满为患的医院厕所的恐怖。但是今天……
想到这里，欢颜微微皱了皱眉头。然而，看到胡慧诊室依然进出不断的病人，要结束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脏！是预料之中的事。然而欢颜没有料到的是，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的小广告：前面的门，后面的墙，外加两边的挡板，全都密密麻麻地贴着红色、绿色、黄色、白色、蓝色……的小广告。
毫不夸张地讲，人站在里面，目光所及的地方，几乎全是广告。欢颜心想，幸亏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
避无可避，欢颜扫了一眼面前的小广告。
一张写着：童梦医疗试管、代孕、供卵、包成功。包龙凤包男孩、怀孕7周性别鉴定。
一张写着：试管婴儿，代孕包生，包性别，供卵借精。无需排队，无需三证，提供绿色通道。怀孕七周早期DNA性别鉴定。
一张写着：试管，包龙凤胎，如不成功，全额退款。供精，供卵，代孕。包性别，包健康，包生下来，分期付款。
……
诸如此类！
尽管小广告颜色各不相同，内容却大同小异。每张小广告上除了上面这些文字内容，都无一例外地留有电话号码， QQ号和微信二维码图案。
欢颜看着这些小广告，沉思良久。
尽管已到下班时间，然而胡慧却还不能马上下班走人。
她也很无奈：“还有两个人的化验结果没出来，得等她们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开了药之后才能走。”她看看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想了想，“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出来，我们先聊聊天说说话。”
抽血之后要两个半小时才能出化验结果，而用药种类的变化及计量的调整都有赖于化验结果，因此偶尔她们需要加班等一下病人的化验结果。
虚掩了诊室的门，诊室里又只剩下她们两人，因此说话也不用太顾忌。
“刚在你们这上了个厕所……”为了不显得突兀，欢颜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尽量以自然的语气说道，“你们这的厕所，也太夸张了，那小广告贴的，连门和墙本来的颜色都看不清了。”
胡慧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你们就任由他们贴？做清洁的阿姨都不管？不铲的吗？”
“以前做清洁的阿姨隔段时间就要铲一次的，现在……”胡慧神秘一笑，“你没有发现那些小广告不是纸贴上去的吗？”
“什么？不是纸贴上去的？”欢颜皱眉。她当时只顾着看小广告上的内容，还真没有注意这么多。
“这种事，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以前他们贴，我们铲，我们铲了之后，他们又贴。这样来来回回搞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学乖了。现在，他们都不贴小纸片了，而是刻了印章之后直接盖上去。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买了特殊的清洗剂请扫地的阿姨帮忙清洗，可是盖上去的印章很难清洗干净，而且往往你费了半天时间清洗干净之后，不知什么时候他花几分钟又给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盖上去了。最后……”胡慧叹口气，“我们就彻底败下阵来，认输了！没去管它了。”
“哦，是这样。”欢颜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终于问道，“那些小广告上说的是真的吗？我看上面写着‘供卵，代孕，借精’之类的。”
“应该是真的吧，至少是有真的，虽然不合规。”
欢颜紧追不放：“有人试过？”
“嗯，肯定有人试过。”胡慧点点头，肯定地说，“来我们这做试管的人，有的人年纪大了，卵巢功能不好，促排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自己又非常想要小孩，就只能走供卵这条路了。”
“你们这可以做吗？”
“当然不能！”胡慧一口否决，“这些都是违规的，说白了就是违法的，怎么可能在正规医院做？这种事只能走地下途径，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这么疯狂地在这里打小广告。”
欢颜还要问什么，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是王明亮打过来的。
“不是说昨天晚上的夜班吗？还没有下班？”
“啊……”欢颜被问得一头雾水，“下班了啊！”
王明亮又问:“怎么家里没人？”
在王明亮的印象里，欢颜下夜班之后不是在家里睡大头觉就是在家里看韩剧，所以今天过来发现她不在家，便本能地以为她还在医院加班没有回家。
“哦，我找胡慧有点事，到胡慧单位来了。”欢颜解释。转念一想，问道，“你现在回来了吗？从北京。”
无意中听说她昨晚的夜班，今天专程回来看她的，没想到她有事出去了。难得和好友见面，虽说不至于不醉不归，但也不可能马上就回来吧？这样想着的时候，王明亮未免情绪低落，勉强“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那……”欢颜看看胡慧。
胡慧早已心领神会，此时已笑作一团。见欢颜看她，故意提高音量大声说道：“既然家人有约，那……我们改天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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