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人也可能没有心(2/2)
赵嘉树乖顺地坐回到床榻上,霍十安等了有一刻钟,见涂药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样,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才将瓷瓶中的药倒出来,轻轻点到赵嘉树脸上。
“嘶……”
“疼了么,”霍十安见赵嘉树呼痛,便凑近轻轻吹了吹刚才涂过药的那寸皮肤,“我再轻点,你忍着些。”
杨尔思往自己的住处去,一路上有不少教众,远远便看见他鲜红一片的左脸,临近了都是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之有视线交汇,行过礼后待他走远,又要疑惑。
相传白衣公子杨尔思,长揖不拜,睚眦必报。
可今日脸上竟挂上了痴痴的笑,可真是吓煞那群不知情的教众了。
杨尔思没有理会那群教众的揣测,只顾着自个心情好,回了寝殿,对着铜镜擦去血渍,又换了一身白衣,缴了冷帕子想要敷一敷肿痛的脸,思量一番后,只是轻轻擦了几下,便丢掉了帕子。
这么多年来,杨尔思自问十分了解赵嘉树,今日他眼中的心疼与同情绝不是假的。
说来奇怪,若是遇上旁人同情的目光,杨尔思定要一只蛊虫丢到他嘴里,折磨得他心智全失,再自爆而亡。
可面对赵嘉树的同情,他竟那么的……欣喜。
虽然,除了同情,赵嘉树给不了他别的,可只要他不再讨厌自己,杨尔思就满足了。
内殿,赵嘉树的脸上好了药,盘腿坐在床榻上调息,霍十安则在屋里缓缓地踱步,不知在思量什么。
“嘉树,这些天饮食方面我们一直都挺仔细了,我想来想去,寻不明白你是何时被下的蛊,你自己可有什么记忆?”
霍十安眉头紧蹙,拇指和食指不由自主地交互摩擦。
赵嘉树闻言睁开眼,歪着头细细思索起来。
自遇见杨尔思之后,他俩没有吃过他给的任何食物,也没什么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究竟……是几时着了他的道呢?
貌似初次出现症状,是在龙君庙里,耳根连着后颈一齐发痒,到后来进了望戚宫,杨尔思头一回吹那竹竽,皮下便涌出蠕动感了。
不对,赵嘉树猛地抬头,他突然意识到,若是痒,初次出现症状,该是在客栈里,杨尔思抬手去抚了他的脸之后。
当时他就觉得耳朵里痒痒的,只以为是不习惯杨尔思对他如此不知分寸的亲昵之举,现在想来,恐怕那一刻,蛊虫就已经被弹进了耳道里。
“十安,我觉得,是在客栈的时候。”
赵嘉树有几分难过,原本刚刚看到杨尔思的伤势,他都快忘了这人对自己做过的事了,这会儿回味过来,杨尔思的话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我是真的,需要你的保护。”
说着那么深情的话,同时却对自己做了这种事,赵嘉树真的说不准了,杨尔思这个人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又或者说,他到底有没有心。
霍十安似是也回忆起那日杨尔思的动作,咬牙攥起了拳头,暗自盘算着再见到他,定给他完好的那边脸,结结实实地来上一拳。
门突然被推开,春堂的声音比人影先传进了内殿。
“少主,可还记得姐姐么。”
百柳端着两份吃食进了内殿,霍十安一见了他,立马护到赵嘉树身前,春堂轻轻摇了两下扇子,呵呵笑道:“哟,你们俩还好着呢?想不到,咱们少主还是个长情之人。”
“你……你想干嘛!”
赵嘉树简直烦透这个死女人了,恨不得与她一照面,就要掐上一架才好。
百柳及时拉住了春堂,没有给她继续跟赵嘉树斗嘴的机会,将食盘放下,回身关上房门,对赵嘉树毕恭毕敬道:“少主,如今您入了望戚宫,便跟之前的情况大有不同了,您需得知下,我们,才是与您站在一处的。”
“狗屁!”
赵嘉树想到霍十安潺潺流血的肩头,便对眼前的男人本分好感也无,更何况,巴巴地要他命的,可不就是眼前这群人了。
“少主误会了,”百柳仿佛对赵嘉树的反应早有预料,颇有耐心地解释道,“就算是带您回来祭天,在那之前,我和春堂也要好好保护您的,如今想必少主已经领教过蛊虫的厉害,会乖乖听话了,我们自然不会再对您动什么手脚。”
顿了顿,他又道:“但教中其他几位长老可不这么想,为阻止教主续命,定会变着法儿地加害您,您只需记得,以后除了我与春堂,还有杨公子,其余人送的东西,一概不要吃,也不要用。”
听这意思,教中的势力错综复杂,还藏着许多想要害自己的人。
赵嘉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那会儿喝的粥早就消化了,肚子里咕咕地叫,他端起食盘里的碗,递向百柳。
“你先吃一口。”
百柳没有犹豫,当即拾起羹匙吃了一口,示意赵嘉树食物是干净的。
赵嘉树这才放心,举着碗抽手躲过百柳欲放回去的羹匙,将他喝过的那碗递给了霍十安,又拿起另一碗,自己喝了一口。
“那你给我说说,教里都有些什么人啊,我心里也好有个数嘛。”
“是,”百柳应了声,态度倒是甚好,“如今教中三方势力,教主这边的人您都见过了,各方长老多数是归于扶双长老,剩下为数不多的,在逐渐被清理和拉拢,不过少主不必担心,扶双长老倒还好对付,空有野心,实则不足。”
“那还有一方呢?”
“我教右护法,无度公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