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不想过生辰的人（1/2）

平日去店铺里不便佩着平安扣，赵嘉树从孟尝处又敲了几两银子，打了个乌木匣子，用上好的帕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存于枕边，夜夜睡前拿出来端详一番。

“小风，你最近怎的如此得意，莫不是好事将近了？”

许掌柜已经数不清，这几日看见少年满面春光地在自己面前晃悠多少回了，这会子忙前忙后地帮着搬货，依旧是一脸藏不住的喜庆，便从柜台后探出半个身子，冲着少年打趣道。

赵嘉树闻言抬起头，对上许掌柜带着笑意的眼神，脸上一红，连连摆手：“哪有，掌柜的你可别取笑我了。”

“婚事定了？”

许掌柜从柜台里绕出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赵嘉树憋着笑胡乱点了点头，脑中又勾勒出霍十安头批凤冠，着一身大红喜袍的模样。

“嗯，嗯。”

“小风哥，到时你可别忘了请我们几个喝喜酒啊。”

说话的是店里叫陈锦的伙计，小赵嘉树一岁多，高高壮壮的，为人憨厚踏实得很。

赵嘉树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应声。

“一定，一定。”

还没踏进门槛，霍十安便听到了赵嘉树清朗的笑声，入了店铺，掌柜的率先注意到他，迎上来询问道。

“这位先生，可是要买些什么茶叶？”

霍十安还没答话，赵嘉树便看到了他，兴奋地抬起一只胳膊挥了挥：“霍十安！”

“原来是小风的大舅哥啊，”许掌柜笑盈盈地绕进柜台，冲赵嘉树扬了扬头，“你们要说话就去库房吧，一会店里该有客人了。”

赵嘉树点点头，不顾霍十安一脸疑惑，连拉带扯地将人推到了铺子里面。

“嘉树，那掌柜的说什么大舅哥？”

霍十安不解。

赵嘉树却乐得前仰后合，还不忘提醒霍十安：“别瞎叫啊，让他们听见我就完蛋了，小叔不让我说自己的身份，你不是知道嘛，搁这儿我叫孟小风。”

“哦，”霍十安无奈地看着眼前动作颇大的少年，“到底怎么回事？”

“哈哈哈，你听我慢慢说，”赵嘉树好容易直起腰来，却又想起了霍十安在他脑海里穿着绿萝裙的样子，扑地拍上了霍十安的肩头，“不是前一阵子，掌柜的想撮合我和他闺女儿嘛，我不得已，拉你出来挡一挡，便说……哈哈哈哈，我与姓霍的姑娘有婚约。”

“所以他方才听你叫我名字，便以为我是你大舅哥了？”

霍十安抬起一根手指按了按自己跳动的眉头，看着颤出来的少年，伸过手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脸蛋。

“别笑了。”

“哎！松开，”赵嘉树拍掉了霍十安的手，嬉皮笑脸道，“怎么，这点儿都不愿意贡献？我才只是编了个谎，当初你与那沈氏可是货真价实的婚约，我都没怎么着你呢，如今你倒这样小气。”

霍十安尤忆那日少年瘪着嘴坐在地上，蹬腿撒泼的样子，心道这还叫没怎么着呢，想说什么却对上少年威胁与撒娇掺半的眼神，只得作罢。

“好好好，嘉树大人大量，是我计较了。”

赵嘉树喜滋滋地望着霍十安，半晌才反应过来，忙询问道：“你怎么突然来店里找我了？”

“哦对，”与他混闹了一通，霍十安险些把正事给忘了，“我去茶庄找你，小叔说快过生辰了，所以今日许你告半天假，我便来寻你知会一声，一会儿陪你出去转一转，看看有没有需要置办的东西。”

赵嘉树点点头，神色间却有些不痛快。

以往他是最欢喜过生辰的，生辰当日，就算他放火烧了茶庄，抬脚踹了孟尝屁股，把长安城的天给捅出个窟窿来，赵彧都能纵着他，不会与他计较。

可今年过了生辰，他便十八了。

“怎么，这世上竟有不想过生辰的人了？”

霍十安伸出手去揉了揉赵嘉树的额头，看着他半点藏不住心思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赵嘉树没有答话，满脑子都是青州城郊那一男一女。

怕，是有点怕的，但不至于让他太难受，赵嘉树真正苦恼的是，十八年期限一至，他便没有安稳日子可过了，如今与霍十安又在一处了，真要有什么无力回天之事，岂不是对不住他。

“不是，我只是……”

霍十安拉过赵嘉树的手，带着他往屋外走：“先走吧，不便在这儿多说。”

瞧着许掌柜喜笑颜开地应了自己告假的事儿，赵嘉树觉着这人可能谋错了行当，如此姑婆心性，不该开铺子啊，应去做个媒人公才对。

“好了嘉树，别不开心了，小叔和孟先生说有办法，必定不是诓你的，我也会尽己所能，护你周全。再说，你也非什么软弱可欺之人不是么，别担心了。”

走在街上，霍十安见他的少年依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揽过那人的肩头安慰道。

“嗯，”赵嘉树微微点头，犹豫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不怕死，只是怕……连累你。”

“嘉树。”

霍十安停住脚步，望着赵嘉树，声音竟带上了几分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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