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偷吻（2/2）

霍十安往赵嘉树的方向似有似无地瞥过，浅浅一笑：“仍需努力。”

赵彧舒展眉头，对他回以微笑，起身走了。

“你俩说的啥意思？”

赵嘉树迫不及待地往霍十安身边凑了凑，霍十安却将他的头护着往后挪了挪：“小心火舌。”

“哦，”赵嘉树顺着他的力道移动，“什么碗里的水，又不复从前了，什么意思啊？”

霍十安极有耐心，笑着点了点赵嘉树的脑袋：“意思是说，眼前这汪湖泊，你挽起一捧水，放回去，再挽便不是同一捧水了。”

“水不就是水吗，还会变？”

“会的，你看这水，可有一刻停止流动了？”霍十安抬手指了指，赵嘉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摇了摇头，“是啊，从未停止过，所以你再捧起的水，便不是刚才的水了。”

赵嘉树似懂非懂，听见他又说：“人的情感也是如此，会不断流动的。”

听着这意思，他是说人的感情也会不断变化，也许此刻捧在心尖儿上欢喜的感觉，下一刻便不复存在了？

看到赵嘉树的表情愈发失落，霍十安便知他是误会了。

“嘉树，我问你，”霍十安将赵嘉树的身子扳过来，使他疑惑的眼神与自己同齐，“溪流汇聚，所向终是何处？”

这么简单的问题赵嘉树还是答得上来的，便说道：“大海啊。”

霍十安笑而不语，眼里似有一汪春水。

赵嘉树还沉浸于他方才的说辞，没有过多思考这句话，此刻见他这副模样，愈发不开心，腾地起身朝赵彧的方向走去。

“哎？嘉树！”

霍十安没料到赵嘉树竟这样走了，还对他懊恼的表情丝毫不作理会，径直到了赵彧和孟尝身边，赵嘉树撅着嘴将脚下的石子悉数踹落水中。

“哎！这小混蛋，”孟尝脸上被溅了几滴水，“你把鱼都吓跑了！”

赵彧往后拉了拉赵嘉树，给孟尝擦去脸上的水，颇为意外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

赵嘉树极度郁闷，蹲**抠起脚下的泥土来，没有吭声。

赵彧往霍十安的方向打量了一眼，见他也是一脸失落，抬手戳了戳赵嘉树的肩膀道：“不是你巴巴地拉人家过来吗，怎么闹不愉快了？”

“没有。”

抠了几下便觉得脏，赵嘉树把手伸到水边冲了冲，看到眼前潺潺流动的水，登时又想起霍十安的那番话，气得猛劲儿拍了一下水面。

“嘿！我今天非得给你紧紧皮子是吗？”

孟尝又被溅了一脸水，站起身就想把赵嘉树踹下岸去，被赵彧一把拦住。

“赵二，到底怎么了？”

赵嘉树心情不好，才懒得理会孟尝，看看赵彧，一瘪嘴：“他说人的感情和水一样，一刻不歇地变呢。”

赵彧有些疑惑：“是吗，还有呢？”

“左右屁话，”赵嘉树盯着水面，“说什么小溪汇聚成大海。”

赵彧听完噗呲一声就乐了，半晌戳了戳赵嘉树的脑袋，无奈道：“你呀，少逃几日学，多读些书，也不至于难过了，那变多了和变少了，能是一个意思吗？”

见他不解，赵彧凑到赵嘉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赵嘉树听后错愕地张着嘴巴看他：“当真？”

赵彧眯着眼睛点点头，赵嘉树朝霍十安望去，见他耷拉着脑袋拔弄火堆，神情十分懊恼，结合赵彧的话想了想，难不成真是自己误会了？

“站着干嘛，去。”

赵彧从身后推了他一下，赵嘉树朝霍十安跑去，跑到跟前猛地住脚。

“嘉树，”霍十安抬起头见他站在这儿，慌忙起身，“我不是那个意思的，都怪我嘴笨，与你说些有的没的，我……”

“小叔说，是我误会了呢。”

赵嘉树打断他的话，手指搓着衣角。

其实刚才见他的样子，赵嘉树就回味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此刻有些局促，抬眼看了看他，又将视线移开。

霍十安见眼前的少年没生气了，拳头攥了攥，半晌，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开了口：“我的意思是，你我之间的点点滴滴，如溪水流动，终将汇成汪洋一片。”

“嗯嗯……”赵嘉树胡乱应着他，只觉得此刻脸上又要发作，胸膛里似有一尾翻涌的鲲鹏，竟急促得有些喘不上气来，指了指地上的火堆，“要烤糊了。”

是夜，与霍十安同处一帐，白日发生的事一直在脑中复现，搅得赵嘉树迟迟无法入眠。

良久，他轻轻侧过头看了看霍十安，才出了一趟镖回来就被他拉出来游玩，霍十安似乎有些倦了，闭着眼睛正身躺在他旁边，呼吸均匀。

仗着夜色浓郁，赵嘉树不由自主地将脸凑得愈发近些，却又很怕犹豫得久了，自己的鼻息惊动霍十安的睡眠，便一鼓作气，凑上去轻轻啄了一下眼前的方寸之地，然后飞快地转过身子，将头半掩到披着的外袍里。

心跳盖过了汩汩的水声，赵嘉树脑子一阵嗡鸣，紧闭着眼睛，手脚不敢再动。

却并不知，身后那两扇鸦羽也在簌簌地抖着，极力隐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