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1/2）

小九躲在门后听得不大清楚，但影影约约觉得不是好事，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村子被围了一两年了，想逃也逃不出去，这里所人都饿疯了，连院子也不敢轻易出去，毕竟人饿得狠了就不像人了，和野外的动物没什么两样。---小九腿肚有些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里的空荡荡的。她呆呆的坐了许久，终究还是慢慢起身回了屋，哪里都是一样的，还不如待在这里，至少能安稳些。

屋里王氏正抱着饿得不停哭闹的阿弟。阿弟从小身体便不怎么好，如今更是瘦得厉害。三岁的年龄，看着却只如一两岁的身量，一双眼睛大的吓人，四肢像竹竿一样细细长长的，被阿娘抱在怀里，活像个小小的骷髅架，看着着实让人害怕。

王氏听到小九进屋，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哄着怀里的儿子。小九也不言语，静悄悄的走到床边，扯过一块早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粗毛布裹在身上，然后缩到床脚，也不说话，低头坐在那，仿佛木雕的塑像，一动也不动，就如不存在一般。

王氏因着夭折的大儿，打心眼里也不喜她，再加上后来被王喜打骂，说是自己生不了儿子，街坊也是闲言碎语的，日子久了，王氏心里也觉得是小九是个灾星。后来终于生了幺儿，自然一心都扑在幺儿身上，对小九更加冷落了几分。

自从两年前被围了城，街上被抢掠一空，人们啃树根，挖野菜，但凡能吃的都吃尽了，连蚂蚁老鼠都没放过。---直到再也找不出能吃的东西了，街上开始出现饿得只剩骨头的死人，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饿死，尸体的腐臭味飘满了整个村子。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的死人都不见了，甚至偶尔还能闻到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肉香，家里有时候也有炖肉可以吃。小九开始还不只是缘由，直到一天晚上，小九饿醒了去井边舀水喝，却见炤房里亮着灯。她躲在窗下偷看，只见阿爹坐在矮凳上，正用菜刀将一块块的肉从死人身上剜下来，阿娘在一旁帮忙将肉剁碎，放到沸腾的锅里煮。小九永远也忘不了那一锅在血沫里浮浮沉沉的灰白色的肉块，还有地上暗红色的血和一地筋肉相连的已经拼不出人形的骨头。

第二天一早小九再去炤房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干净，小九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但当她看到石板缝里的血迹和骨渣时，肚里顿时一阵反胃，恨不得将肠子都呕出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九靠在床脚睡得迷迷糊糊，忽觉得腿上一阵疼痛。睁开眼，屋里黑黢黢的，借着微微的月光，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面前。王氏悉悉索索的点了灯，小九才看到阿爹黑着脸站在自己跟前，小九一个激灵站起来，今天恐怕又逃不了一顿打。

“天天就知道偷懒，养着你就是个吃白饭的，”说着，王喜就砸过来一个木碗，刚好磕在小九脑门上，“去弄点水来。” 说罢，又朝小九踢了一脚。小九不敢停留，摸摸索索的拾起碗就向屋外跑去，

出了屋，小九见阿爹没再跟过来，心里刚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听身后’呯’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小九转过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木门，一声也不敢吭。

打完水回到屋外，里面的人却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夜里的村庄有些凉，偶尔穿过的风像干枯的手，划过脸颊时，让人有些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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