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2/2)
“对了,那个,你刚刚说的不会是什么意思?”
“什么?”
就是掐住她之前……
“哦,”沉凤点点头,“我在这屋里布了窥心听念。”
窥心听念,七界统一的基础读心术。施法需要确定具体场地,提前布置,布好后如果有外人进入布法场地,那么施法者可以窥知他们的心中所想。这个法术缺点很大,需要源源不断地输送念力,及其耗神,而且如果不是两人间道行相差悬殊,或者来者毫无准备,很难见效,所以是鸡肋法术之一。
但显然,谲因与沉凤实力相差悬殊,谲因也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谲因后退一步,眼神从沉凤的胸口挪开,又看了看他毫无表情的脸,什么都不敢再想,尖叫一声,仓皇失措地跑了出去。
“尊上我回房了你好了再叫我!”
携沉凤到人山人海的凰烟阁的确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虽说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一路上一路上,路人都对他们投来各异的目光。
沉凤一身白衣,肌肤如玉,身材修挺,步伐从容。他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帅,他的好看在于一种不可言说的气质。天底下脸好看、气质好的人很多,但沉凤就是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他的好看是不带一丝讨好或示好的。
沉凤嘴唇薄而常抿,鼻梁挺直,脸部线条恰到好处,既无赘肉,也不过于纤瘦。
最吸引人当属他的眉眼。沉凤剑眉淡然挑过,凤眼狭长,虹膜最外圈是深黑的,但里面又是一笔稍淡的墨,深深浅浅,还带着些说不明的光影,像名家刻意晕开的颜色。他不太看人,即使看了,也是半睁着眼,似乎不以为意。
他的好看是一种无意吸引人的好看,但又因此特别吸引人。
而此时他身边的谲因就更加衬出这点了。
谲因在沉凤旁边低眉顺目,看不太清脸,只偶尔抬头时,才有几人瞥到她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似是小狐狸一般,但却不是妩媚,而是一种兼具冷漠狡猾和纯真清澈的感觉。
大多时候,旁人只看到谲因发丝散乱,脸上到处是灰尘。一件这几天历经沧桑的兰院黑袍将她全身裹住,洁白的鬼兰绶带也早已在混乱中丢失。
但她本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只觉得旁边好多人在看沉凤,投来惊艳的目光,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向自己时总有点……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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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了好久,总算登上了第九层,也就是凰烟阁最顶层。
谲因才刚到外面,就大加赞叹这凰烟阁真是好,到了阁内爬楼,更是不吝其辞。
沉凤便淡淡问了句:“那你觉得好在哪里?”
谲因来了兴致,又说这阁外面精细对称,不仅雕花是名家所作,木材和漆料颜色也选得极好,又说里头窗栏巧妙,移步换景,借景入阁。
谲因这副样子让沉凤产生了一种熟悉感。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若是这人此刻在这里,大约能和谲因你一句我一句侃上一路。
但到第九层了,谲因居高望远,没有一点害怕掉下去的样子,在徐徐微风中凭栏望着下头的镜湖,默然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吹起她的发丝,她不再像来时一样低头,眼神注视着旷明新亮的波光湖面,似是在出神。
“那你说说看,”沉凤不知什么时候手上握了把折扇,抵在木栏边,衣袂飘逸,袖袍翻飞,宛若欲归九霄的仙人,“这阁最好的一点在哪里。”
不同之前的张嘴就来,想了好一会儿,谲因才似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凰烟阁虽好,却不是真的因为好而出名,大约是因为它不仅地处紫川,都城要地,还常有名贵聚会、权臣题词的轶事点睛,广而宣之后,才给了人一个好的借口,来细细欣赏这天下第一阁。”
“哈哈哈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谲因收回神,赶紧回头。
一位剑眉星目的男子拂袖向他们走来,“好一个地处要地,名贵题词。”
“那我借问一句姑娘,”陌生男子向沉凤拱手微一示礼,便转向了谲因,“既然凰烟阁最好的一点原是题词,那姑娘你说说看,这凰烟阁里最好的一首诗词又是哪首啊?”
谲因觉得此人表面礼数周到,但言语轻松,看着像感兴趣,但并不把他们当回事。
沉凤没说话,也没阻止他们说话。谲因略一思忖,便答:“应该便是南泽重臣贺效白的《仲春日晤鹤兰题凰烟》了。”
他一挑眉,似有些讶然。
倚在栏边的两人关系不明,白衣的男子冷淡漠然,黑袍女子看似狼狈,眉眼间却满是灵气。贺效白一瞥就注意到了两人,他们两人实在太过惹眼,以前却好似从未在紫川出现过。
他听见谲因的言辞,不由觉得有趣,便遣开了旁边侍姬,朝他们搭话。
“姑娘为什么觉得是这一首呢,”他似是不信,打趣道,“千年来在凰烟阁中题词撰文的名家多如流水,为什么是贺效白的题凰烟呢?难道就因为他是你说的当朝重臣吗。”
“你是贺扶清?”沉凤忽然开口了。
“贺扶清”一愣,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在下,这位公子以前是否有见过我?”
沉凤简短地开口:“没有。”
他又笑了,与谲因同时看了看他自己身上的玉佩,心想大约是从这里认出来的。
贺扶清似是不介意沉凤冷淡的态度:“两位不妨说说最喜欢诗中那一段?看两位不像紫川人士,若是有缘,扶清明晚摘星指月楼亲自替二位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