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番外(1/2)
窗外,良夜深沉,明月皎皎,林氏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倩儿高兴得忙前忙后地张罗,纪南兴冲冲地在屋里窜来窜去,先是把寝居中的罗帐换成了喜庆的颜色,又从花房里拿来了新鲜的百合插瓶。
林氏看着纪南脸上的喜色,轻轻一哂,的确是应该高兴。每个月十四,纪霆都会歇在南华院,这样的恩宠待遇,昭示着她与两位镇南王妃同等的地位。虽然这样的地位,也只在镇南王府里面算数。
十四是她,十五是仆固王妃,十六是赵王妃,完完全全就是按着她们进门的顺序来排的。
的确是应该高兴,这样的机会和待遇,也远远比其它几个月见不到王爷一面的姬妾要好得多。
想当年啊,府中只有她和艳阳两个人的时候,纪霆却有大半个月都是歇在她房里的。
而现在,一天。
有的时候她常常在想,如果当初艳阳没有走,那么今天的镇南王府,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还会有仆固萱和赵瑜的立足之地么?自己会不会过得比如今开心一点?还会有镇南王府这一个一个的女人么?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幼年在暗夜谷的日子并不能够算愉快。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秘密,父亲把她们母女带回去的那一天,关于她娘亲的经历和出身就传遍了。艳名远播的姑苏名妓,甚至与暗夜谷中许多人都还有过首尾,给好人家当妾媵都是不够格的。好在还有父亲肯护着他们,可是也就是父亲一个人而已。
父亲给她取名安若,取安之若素之意。只是她娘亲生性要强,年轻之时,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即便到了暮去朝来颜色故的时候,又哪里过得了做小伏低的日子,明里暗里和嫡母较劲。
她与安然姐姐年岁相仿,安然三岁会背诗,她就必须背得比她多;安然姐姐天赋异禀,五岁就能够看懂雁翎甲和鲛纱甲的构图,她就必须学盔甲兵器的构造;安然七岁能够和谷中的师兄对打,她就必须也能够赢一场。
她其实很想告诉娘亲,她不想学兵器盔甲,也不喜欢武艺兵法,她喜欢调香,喜欢弹琴,也想和张姨学竹枝舞。谁知娘亲一听就变了脸色,直骂她净学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她很委屈,明明安然也学了,为什么嫡母就没有骂过安然姐姐上不了台面。
她也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她,除了小白儷和安然姐姐,小朋友们都不愿意跟她玩。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她不跳舞,大家就会喜欢她了么?
过了不久她就知道,真的是有关系。她悄悄地学了一支曲子跳给白儷看,被白儷的娘亲看到了。察言观色是她的基本功,白夫人眼中的那种厌弃和鄙视,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即使白夫人什么也没说,她都能脑补出她心里的话——到底不是正经人生的的,小小年纪就这么轻浮。
她很伤心,即便这种话她以前和娘亲在姑苏的时候常听,可她还是很伤心。她真的只是想跳一支舞而已。
后来,小白儷也只能够躲着白夫人悄悄和她玩。等到嫡母终于和父亲闹掰了,她娘独大南蝶门,才渐渐地没有人当着她的面提起这些往事。
她第一次见到纪霆,就觉得喜欢他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出身世家,阳刚英武,前程远大,不会有女孩子不喜欢的。可惜,白儷说他有了心上人。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得到他如此青睐?
她也不过就是想想而已,她的人生已经定下。最好的结局,就是嫁给白儷,然后好好伺候白夫人,早点给白儷门生下继承人,希望婆婆能够看在孙子的面子上,对她好一点。
万万没想到,暗夜谷一场夜袭,彻底改变她的人生。
父亲救了纪霆一命,临终前要纪霆娶她,纪霆答应了。
她一听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她已经答应白儷了,等白儷采药回来,就要和父亲说他们的事情。可是娘亲却很高兴,兴奋地握着她的肩膀,“女儿啊,咱们母女俩的好日子要来了!你知道纪霆是什么人么?是镇南王世子!林家那些看不起我们母女的人,还有山谷里那些势利眼,这下子在你的面前再也不敢甩脸色仗腰子了。只要你做了镇南王世子妃,以后做镇南王妃,就可以把这些人全都踩在脚下!我真是想想,就觉得痛快啊!”
她心中蠢蠢欲动,却还是犹豫道,“可是,我已经答应白儷了。何况,镇南王府日子也未必好过。”
娘亲冷笑道,“镇南王府日子再不好过,那也是王府。难道能差的过这里?我当初难道不知你父亲已有妻室么?难道不知给人做妾难?可是再难,能够难得过卖身卖到死么?你看娘现在怎么样?那人是大妇又如何,不是一样被我挤兑走了?南蝶门主令,和这所有的家产,不是一样落在了你和你侄儿的手上?”
见她低头不语,娘亲索性再加了一记重料,“别忘了你已经不能生了,那位世家出身的白夫人,能够接受你这么一个儿媳妇么?大约只有纪霆,念着你父亲的恩情肯照拂你一些。普通人家谁娶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反正嫁给谁日子都不好过的,不如嫁一个能够给你带来最大利益的。再说了,女儿,你真的就不想,有朝一日能够把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全都踩在脚下么?你只要嫁给纪霆,这些就全都能实现了啊!”
她被击中了软肋,听着娘亲用充满诱惑的声音给她描绘着镇南王府的生活,默默咬牙思索,不过几个深呼吸的功夫便下定了决心。
白儷当然并不是问题,等到他采药回来,她已经入了镇南王府。他再伤心震惊,对着自己泫然欲泣的眼神,仍旧无声地妥协了。
她从小就知道,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最能够打动男人的心。对父亲是这样,对白儷是,对纪霆当然也是。
她并不怕艳阳公主,她见到艳阳公主看着纪霆那爱慕的眼神,还有纪霆眼中深深的忧虑,她就知道,她的眼泪和柔弱,就是最好的武器。
她曾经在无数次和艳阳的对抗中,用这样的眼泪和柔弱赢了纪霆的偏爱。
那个时候的她,对生活是基本满意的。她有丈夫的宠爱,有白儷对她不离不弃,有了纪南,有了世子之位,还有一个艳阳,可以作为对照组,生生地衬出纪霆对她的爱重,哪怕要分她一小半丈夫,那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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