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手（1/2）
纪霆接收到纪淑妃那警告和恳求并存的目光，不由得左右为难。
慕容天下见此，便知他不愿，开口圆场道，“这贵国公主的陪嫁媵女，等两国和亲之事议定以后，由公主自行发嫁，岂不是更好啊？纪霆将军妻妾已经不少，王爷再挑其他的儿郎结亲也是一样的。”
这等于也就是拒绝了。
北国使团之中有位蓄着长须的长者，一听这话似有愠色，却不便和太子对嘴，只向着皇帝拱手一礼，恭敬答道，“四皇子领我国国主亲笔国书，诚心而来，只为两国联姻修好。为表对大夜的诚意与敬重，去年入大夜上京作乱，身死北境松森雪山的废庶人周屿（北国七皇子）都不得追封，不入皇陵，只以庶人之身下葬，以为北国文武百官，及天下黔首之戒。可贵国却似乎不以为意。之前王爷欲求娶平阳公主，陛下便说要考虑；纪霖将军中意公主，我们王爷敬重他英雄了得，愿意成人之美，倒也是一桩美谈；将军忠心陛下，看重公主，愿不纳二色以报厚意，也说得过去。如今，镇南王世子也要驳我们王爷的面子，一个侧妃之位也不肯允，又是为何啊？难不成，世子瞧不起我们北国？南国的郡主纳得，我们北国的贵女便纳不得？在世子心中，南北两国还有亲疏高下之分不成？”
此次大夜皇后册立，南国亦遣使入上京道贺，一听自己也被拉下水，马上就不干了，“贵使此言差矣。要照这么说，纪霆将军是不是得东南西北国外加吐蕃回纥女真的贵女各纳一个，以示万国平等啊？”
那个北国胡子闻言也不恼，笑得很是和蔼，“也不需如此。只是，我们王爷诚心与纪家结亲，现在无缘无故，没缘由没说头，镇南王府要这样驳我们王爷的面子，也不大好吧？纪霆将军，你说呢？只听说过不纳二色的，难道大夜，还有不纳五色这一说？”
这话说得有趣，一些年纪小一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席间一片轻笑之声。
纪霆眼见对方步步紧逼，似是推脱不得，只得把求助的眼神投向纪涵。
纪涵当然看到了，只不过他其实没觉得娶四个和娶五个有什么差别，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说辞来。
穆磊见状，推推艳阳的手臂。
艳阳惊得睁大了眼睛，“你要我去给他说话？我不干。回头你回去又要跟我置气，你当我傻子啊？”
穆磊轻声道，“一会儿要坑他一把，现在先施了恩，看起来没那么突兀嘛。”
艳阳撇撇嘴，“那你不许吃醋啊，我可是按着你的意思办事，我是被动的。”
穆磊忽悠她，“好吧，我吃醋也只在背地里吃，行了吧？”
那还是要吃醋的嘛。
艳阳气闷地瞪了他一眼，方才把换了一副笑容款款的表情，起身对着那个北国胡子开口道，“贵使言重了。纪霆将军哪有那个意思，只不过是因为看重几位姑娘，才不肯就这么应下这门婚事的。我们大夜，虽不比南国人规矩礼数多，但这些婚嫁之事，哪怕是纳个妾室呢，都要挑挑拣拣的，合生辰，断凶吉。断没有说八字还没合，吉凶还未定，就自己擅自应下了的。之前陛下给平阳妹妹择婿，亦是想要让钦天监择个吉日，把几位和平阳妹妹的八字合一合，方才好下决断。纪霆将军也是担心以后八字不合，让贵使扫兴，方才不敢擅专。不如殿下把几位姑娘的庚帖送到钦天监，再让钦天监甄选八字相合的大夜儿郎给她们指婚。若是日后婚姻两相和谐，方不负两国联姻修好之美意。殿下，您说呢？”
这倒也是实情，只不过一般情况下执行得没有那么严格。
周嶙见她风姿绰约，气度高华，进退得宜，有理有据，不由得挑眉问道，“这位是？”
立即有侍从躬身上前，轻声耳语，“这是艳阳公主殿下。”
周嶙显然也是听说过她的，似笑非笑地调侃，“原来是大公主。您，和纪霆将军不是和离了么？怎么纪霆将军要纳妾，还归您管啊？”
这话似是玩笑，又有些无礼，艳阳听罢，仍旧笑眯眯的，“瞧您说的，我可是为了您好。有什么事情呢，大家都得商量着来。只要是好好商量，无论是钦天监还是陛下，谁还能驳您的面子不成？北国国主与我国陛下执平辈礼，那皇后娘娘亦是您的长辈。今日是她老人家的千秋节，公主下降还算得件美事，咱们权当彩衣娱亲罢了。可这什么纳侧，什么面子的这些劳什子，不如便都先按下，待得过了今日，再慢慢理论，还能够冤枉谁委屈谁不成？何必在帝后面前争执纳侧这种鸡毛蒜皮呢。一个侧妃，哪里就能代表北国的面子了？传出去没得惹人笑话。王爷，您说是不是啊？”
周嶙闻言笑笑，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大公主说得是。”言罢，对着云皇后告罪，“今日娘娘千秋，小王本是为贺寿而来，不曾想搅了娘娘雅兴，自罚三杯。”
云皇后笑道，“皇子客气。”
纪霆松了一口气，看向艳阳的目光有些复杂。
皇帝似乎很满意这种天下太平的场景，“艳阳倒是越发懂事了，知道心疼你母后。”
周嶙意味深长地接口道，“可不是么？在我们北国，和离绝婚的夫妻也有不少，都恨不得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口肉来。大公主还真是颇有度量，也不怕穆将军吃醋。您这么为纪霆将军着想，还和离什么啊？”
这人说话，真是和他认真也不是，不认真也不是。艳阳继续悠哉悠哉地摇着自己手里的扇子，不以为意，“看您说的，我们大夜儿女天性潇洒宽宏，有义则和，无义则离。昨日种种既已尽去，何必如猫鼠相憎。身为大夜公主，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周嶙轻笑一声，“公主当真气量宽宏。”
艳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王爷谬赞。本宫还有更气量宽宏的。父皇，您既夸我懂事，我跟您讨个赏可好？”
皇帝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刚夸完你懂事，原形毕露了吧？说说看，要什么赏啊？”
艳阳图穷匕首见，笑眯眯地吐出了她想要说的话，“儿臣听说，前日在镇南王府门口，南蝶门林家的一位前辈，又给纪霆将军挡了一回暗器，真是忠勇可嘉。今日镇南王府与皇室再结姻亲，不如让纪霆将军和林氏夫人也沾沾喜气，下旨嘉奖一下林家如何？”
嗯，当着全京城，全镇南王府的面儿，给林家口头表扬一次，表扬他们又救了纪霆一次的高尚行为。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爱女，这是不是被骄阳附身了的艳阳啊？林家那个，是为纪霆挡的暗器么？
艳阳觉得这么说也没错，当时纪霆和纪霖是站在一起的啊。
眼见纪霆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阴沉的眸光瞬间朝她射来，艳阳还真不怵他，“怎么，纪霆将军想不认账啊？不是本宫说你，这样为您挡刀的忠义之士，您怎么能连讨个嘉奖都吝啬呢？”
周嶙显然也听说过镇南王府当年的那一段三角恋，当下还真服了艳阳，只得干笑两声，“公主殿下，还真是气量宽宏啊，连对林氏夫人都这样照拂。皇帝陛下，将来小王娶的王妃，若有艳阳公主一半明理懂事，小王便心满意足了。”
纪霆抿唇不语。
要他自己跳出来跟大家解释——“其实林家那个没有为我挡暗器，我当时站在纪霖后面，人家是为纪霖挡的”，纪霆也自觉说不出口。说出口了，未免又有忘恩负义之嫌。
纪涵挑眉看着身边的纪霖，他还说呢，艳阳公主今天怎么圣母附体了，原来在这儿等着。这小子可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推亲兄弟出去也不手软。
纪霖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这本来也是事实啊。
皇帝看着镇南王府父子三人各异的脸色，决定偏袒一下自己新鲜出炉的女婿，“好吧好吧，就数你懂事，朕回去就降旨嘉奖。”
纪霆思忖片刻，尤自不甘，“陛下，林家老爷子挡了这一枚毒镖，保下我们大夜两位将军，只圣旨嘉奖，是不是轻了一点儿？臣斗胆，替他们再讨个荫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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