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王府（2/2）

纪霆，“……”

南华院里。

倩儿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娘娘，都怪我，都是我行事不谨慎，害的您要让出一半的妻位来保我。倩儿罪该万死，倩儿罪该万死。”

王妃倚在榻上，不住地揉着脑袋，“别哭了，你哭的我头都疼了。也怪我自己大意了，以为艳阳公主搬出王府咱们日子好过些，忘记了当初的谨慎。”王妃的病也不全然是装的，艳阳搬出去以后自己接手王府家事，不小心跌了这么大一跤。王爷的意思，把倩儿交出去，洗清整个镇南王府。自己当然不允，与王爷数次争执。自己的身边就这么一个心腹，怎么可能。再后来，王爷不知察觉了什么，开始大规模更换府中的守卫，不停地会见军中将领，整个王府风声鹤唳。不知过了多少日子，王爷再来，告诉她，要么交出倩儿，洗清王府。要么，她就得自己吃亏，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犯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囫囵个儿过去的。

她沉思了不过一刻钟，就选了二。这样也好，自己保住一半的地位，保住倩儿，趁机改立世子。只要纪南不是世子，这个罪过就没有那么大。自己也不用再这样战战兢兢，皇家和艳阳也不用再盯着咬着收拾她和纪霆，也好。

心底一阵解脱，又一阵的落寞。这一天终于来了，自己一念之差，今天终于有修正的机会。从生下纪南，自己就知道，最终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只是寄希望于，这一天晚一点来，也许在她死之后再来。现在这一天来了，她满心都是解脱的落寞。自己这半生筹谋，到底是所为何来？为了这个镇南王妃的位子？还是为了纪霆呢？还是为了自己心底那自以为圆满的爱情呢？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局，就必须往下走，现在有这么一个强行破局的机会，也许她得感谢艳阳。

倩儿见她沉思，怎能不知她心中所想。自己跟了她快二十年了，知道主子极看重丈夫，也极看重王妃之位。本来丈夫就要分公主一半，王妃的权利分了公主一半，子嗣上就不用说了，现在连王妃的名头也要分公主一半。

倩儿泣不成声，“我去自首，我去伏法。我绝不连累娘娘。娘娘，咱们这么个情况，只剩下王妃这么一个名头而已，连这都分给了公主娘娘，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王爷虽然回护您，可王爷一样宠爱公主。王爷也不是纪南一个人的父亲。纪西纪北现在不就在王爷的书房里么？再让二少爷（纪西）拿了世子位和白虎令，以后这王府里，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么？娘娘，要真是这样，咱们后半辈子的安稳，还有纪南以后的前途，就全都系在公主娘娘的良心之上了。娘娘，你真的放心，真的甘心么？”

王妃被说得一阵气血上涌，胸口闷的发慌。她不放心，她不甘心，可是她又能怎样？

好一阵子，王妃才缓过来，“可王爷已经对公主许诺过了，我也已经应允。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平安地站在这里？”

倩儿抹了抹眼泪，“各退一步呢。我虽未伏法，也不在镇南王府里呆了。您将我驱逐回暗夜谷，去乡下，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您去求王爷收回成命，保住您的妻位和世子位，压住公主。我相信您有办法说服王爷，也相信王爷有办法说服公主。”

王妃疲惫地揉了揉眼角，“我试试吧。”

倩儿又给王妃磕了个头，“娘娘，以后奴婢不在你的身边，你做事一定要三思三思再三思，别轻易让人欺负了去。”

王妃心中动容，扶起倩儿，“我知道，你一心为我。”

这时窗外有小厮传话，“娘娘，王爷说今儿不过来了，让娘娘早些歇息吧。”

纪霆不过来，只怕是要陪着纪西纪北。王妃心里一叹，下了决心。

原定的艳阳的册封礼要在中秋举行，还有两个月。

这主仆俩想的挺美好，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过了两天，纪霆去南华院看纪南，王妃脸上已经看不出病态，体贴地给纪霆端茶倒水，叫奶娘把纪南抱出来。温柔小意，甚是殷勤。

“王爷，公主娘娘什么时候回来。”

纪霆面上一冷，许久才道，“不知道。”

王妃温柔一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想先给南儿停药了。”

“嗯？”纪霆知道还有后续，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王妃示意倩儿端上纸笔和朱砂，“王爷，成全我这一回吧。”

纪霆一看，上面竟然是一张休书，大感意外，“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拼命忍住眼里的泪水，“王爷，我求求你休了我吧。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快活，纪南出生以后，我更加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我的女儿有什么不测。我知道，王爷喜欢公主娘娘。王爷，你自己再怎么辩驳，你看公主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现在，公主娘娘马上就是王爷的王妃了，纵然纪东和郡主被过继走，还有纪西和纪北可以继承镇南王府。我和纪南，在这个王府里面那么多余。王爷，我这么一个孤女，根本没有办法和公主平起平坐，你让我带纪南回暗夜谷吧，你和公主也不会走的那么艰难。”说到这里王妃哀哀地哭起来。

王妃了解纪霆，纪霆为了对父亲的恩义，为了对自己的亏欠，为了对纪南的亏欠，哪怕为了自己的名声，都不会干抛妻弃子的事情。对自己是，对艳阳也是。

纪霆又何尝不了解王妃，说了这么多，重点就在那句“一个孤女没办法与公主平起平坐”，他淡淡一笑，不为所动，“小蝶啊，我们走到今天，这种不可能的事情不用说。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吧。”

王妃仍然哭泣，“王爷觉得呢？王爷觉得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

纪霆默然许久，“那你那个倩儿呢？”

王妃垂泪，“我只想在镇南王府有一席之地，不被人作贱，我错了么？”

纪霆明白了，当即吩咐道，“来人，倩儿重打三十大板，抄没财物，流放辽东，非死不得返。南华院所有人等，与倩儿过从甚密者，逐出王府卖往北国。其余一律撵出京城。”

王妃听得脸色苍白，死死地咬牙忍住。自己不能退，不能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士兵冲进来，把自己院里的人手通通清理干净。

纪霆拍拍她的手，“你不后悔就好。好好照顾纪南吧，她以后是要承接镇南王位的人。”

看来纪南非得是世子不可了，这回自己的筹谋算是白费了。纪霆一声叹息，镇南王府，王妃位，世子位，有的时候何尝不是重重枷锁，锁尽一生欢欣希望。

王妃想留纪霆在南华院过夜，纪霆却头疼怎么和艳阳交代，抱了抱纪南就走了。

他走以后，王妃一人独自在椅子上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