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战车在雪地上辗出绵延的车痕探照灯的光线破开笼罩的雪。关铭远缠着半身绷带额前碎发压在窗户上。车内自备恒温系统,他被温热的气流包裹着,身体不适应得打着颤。这么多天他一直处在低温环境冻伤的肌肤早已麻木,如今仿佛身在火炉里伤口渐渐有了知觉全身刺痛。
秦昭在他对面坐着,一刻不停地编写报告。敲下发送键后信息框迅速弹跳出来:
(付禹少将:已接收,请调整谈判条目增添“军事合作”项目)
秦昭盯着“军事合作”几个字,眼底生出异色。主和派反对军事冲突,尤其是在新锐军问题上,倾向和平谈判。但付禹究竟想维护联邦凝聚力,还是想……利用新锐军强大自身?联邦军部水深,他也只能服从命令。
他划开信息框,看到了窗前的关铭远,姿势扭曲地蜷在窗上。秦昭忍不住蹙了眉,侧身对一旁闭目养神的士官道:“那小孩什么伤?”
士官听到他清冷的声音,立马一个激灵。“报告上校!冻伤、灼伤、刀伤、枪伤……总之,什么都有,很多都是旧伤复发!”
关铭远被吼得一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四周没异样,又沉沉睡去。联邦军看见他的动作,心里一个比一个不是滋味,在光明城,这么大的孩子都无忧无虑的,受法律和福利保护。可在雪亚城,成年人都活不好,谁还关心一个孤儿啊。他们都看向秦昭,等待他发话。
但秦昭一直沉默着,视线被窗外吸引了,几个士官顺着他的目光又齐刷刷看过去。青翠的树木出现在道路两旁,成片的建筑藏身于是终端磁场内。战车接近雪亚城城区,这里的城市建设比外围先进多了,只是规模不大,更类似联邦小镇级别的地方。但明显人口倍多,路旁挤着一排排民众,恐惧、愤怒的眼神要把他们看穿。
车内众人连忙瞥过头,心悸一通不敢动作,仿佛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似的。秦昭倒是坦然,他经历过无数事情,从来没怕过。联邦和雪亚城的对峙是必然,他们作为联邦军人,只有服从的义务,双方要怪,也只能怪政府。
“咣——”一声,战车碾上石块重重一颠,没坐稳的都往前摔去,正好滑到秦昭身边。秦昭低眸扫了他们一眼,嘴角一抽,几人慌忙爬起来逃了回去。
关铭远受到波及,额头狠狠一撞,整个人就清醒了。他一睁眼,入目就是秦昭映在窗上的影子。秦昭竟也在看他,估计是撞头声太猛了。但他不敢转身和秦昭对视,只能继续靠窗装睡。原来雪亚城长这样,就是人有点多。十九岁的关铭远,早就没有了同龄人的好奇心,他只是观察着这个有些贫瘠的城市,盘算新锐军从中能获利多少,自己该如何行动。
他冷静下来的黑眸,明亮却瘆人。待他重新聚焦到秦昭的身影上,讶然地发现秦昭还看着他。
“别装睡了,小孩。”秦昭开口道。
关铭远一愣,心虚地转过身,躲闪的眼神定格在秦昭身上。男人随意靠做在他对面,踩着高靴的双腿一曲一直地伸开。他的视线在秦昭微松的唇线上流连,盯着它开开合合。
“你叫什么?”
……一片寂静。
秦昭见他盯着自己发呆,眼神闪烁。难道在回忆刚刚的战场?想必还是害怕的。于是秦昭耐着性子,又问了他一句:“都过去了,我们会送你到雪亚城的——你叫什么?”
可惜关铭远全然迷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秦昭向下属们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便移到关铭远面前,挡住了秦昭半个身子。“喂!小孩,上校问你话呢?”
视线被遮住,关铭远才清醒过来。他实在太好奇秦昭了,这个只跟他相差了五岁,却立足于联邦军部的男人。秦昭年轻、帅气,连关狼的手下都有人把秦昭奉为“梦中情人”,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是“梦中情人”,而不是偶像之类的。现在他可能理解一点了,当秦昭出现在他面前时,就像一个来势汹汹的侵入者,所有无心的姿态都能让他产生兴趣。
他咽了咽口水,偏头想看清秦昭。“我叫……关铭远,”姓关啊。见秦昭犹豫的神色,他慌忙接话,“我本来不姓关,是关老大让我跟他姓的。”
难掩的仇恨浮现在关铭远的眼底,秦昭一瞬间捕捉到了,这个少年和关狼的恩恩怨怨,恐怕没那么容易说清。
如果关铭远的养父是什么普通权贵,秦昭就能出面干预。但偏偏就是关狼……那个老狐狸,秦昭不禁眯起双眼,作沉思状打量关铭远,“你既然跟在关狼身边这么多年,实力也不差吧?但我听说,关狼对别人疑心很重。”
关铭远意料到他会质疑自己,但看见他变幻的神情,黑亮的眸子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他就像掩上了一层面纱,人前是冰冷硬朗的军人形象,却将其他的情绪藏了起来。
“的确,我留在关老大身边,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关铭远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回答他,“我不会提起你的,也不会威胁到你。”
其他人见关铭远可怜巴巴的样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迷茫。不是“你们”吗?怎么就“你”了?感情他眼里只有秦昭上校啊?
秦昭方才被关狼半路劫杀,胸口还沉着一股怨气。赔了军火又赔兵,这代价够大。他抚摸着腰间的枪套,阴森一笑:“就凭你一个小屁孩,还能威胁到我?关狼就是匹欠管教的野狼,哪来的能耐?”
“嗯嗯,你说的是。”关铭远跟没心眼似得,口吻还甜腻腻的。
秦昭一嘴毒舌技能刚放出来,被小屁孩堵得没话说,满脸疑虑地看着关铭远。这小孩想奉承他吗?什么话都接……他的下属们更加惊疑不定了,原来世上还有压的住他们上校脾气的?这小孩哄人还真一套套的。
“小孩”关铭远裹在纱布里,在脑海里上演了一场秦昭暴揍关狼的场景,闪熠熠的笑容快溢出来了。秦昭难得见过有人笑这么甜的,瘆得他不自然地移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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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亚城外事厅坐落在一片白色建筑中,从远处看像颗黑珍珠,静谧又安宁。但外事厅的内部,此刻正吵闹不堪。
“谁让你们私自劫军火的?!和联邦军的合作快被你们搞砸了!”
新锐军三位将领坐在议事桌旁,各个汗如雨下。中间那位正数落着下属,骂声直顶天花板,连桌上都茶杯也抖了三抖。旁边人“嘶”一声,慌忙稳住滚烫的茶水。他抹了把沾湿的胡须,暗道好险。对面另一个将领早盯上他了,浑浊的灰瞳透露出不满。
“陈刚!”那人低声咒骂他“毛毛躁躁的,没个样子!”
“爸……”陈刚唯唯诺诺,不像个中年人。
陈刚他爸叫陈沿,雪亚城地头蛇,心狠手辣的老机灵一个。奈何独生子是个蠢货,把人拉到将领的位置上,还是没个样。中间发火的这位叫薛崇锐,前联邦北啸驻军中尉,被对手诬了个什么罪名就到这了。身后自愿跟着一群被贬军人,充当了新锐军主力。
之前接头关狼的小年轻,垂头挨骂,大气不敢出一个。待薛崇锐扔完所有烟灰缸,他才敢接话:“报告将领!我是接了陈老的命令,找关狼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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