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1/2）

剑，是修者行于世间安身立命的法器首选。---这点在天门剑派自不必说，天门剑本就以剑立派。

加冕礼上看到的同辈之中，大半部分的人均有佩剑。原主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剑修，而是剑法双修，但他用的法器同样是剑。

而洗剑池，属于天门剑派的禁地，开山万余年，池中沉着无数陨落大能的剑，因而在本派，洗剑池又名剑冢。

历代大能的剑葬于洗剑池，剑冢无处不是剑意，很容易干扰人的精神。若仔细说来，这实在不是一个闭关的好去处，这也是施秋玚不赞同俞秋垣在此处闭关的原因。

但俞秋垣有自己的考量，自己不是容易受到剧情干扰进而智障吗？就要挑这样一个地方磨炼才好。

要说这样一个‘不安定’的地方，只有门中的剑修才会去。俞秋垣踅摸着，剑修们都拥有钢铁般的意志，绝对的战斗力，自己这种战五渣要想尽快成长起来，就得到这种地方去。

所以与宿千机闹掰之后，他前往问心阁拿到了进入洗剑池的天门令。

俞秋垣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后来的十年里——

他在里头被同为元婴的剑修血虐到怀疑人生，就连金丹期的剑修都能与他抗衡。

天门剑派的传奇元婴俞秋垣，幻灭。

俞秋垣在此丢尽了云顶峰的脸，虽然在之后的两年里，被反复虐了无数遍的他不再一面倒地输，可这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好在剑修一个个都是硬汉，即便是妹子那也是妹子中的硬汉，倒没有人出口嘲讽他。

俞秋垣只盼这事不要传到戈清诀的耳朵里，师父如此严格，弟子如此窝囊，灵芜君徒手撕了他这个废物也不奇怪。

这十年，于修者漫长的岁月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近来公冶玉容之母——碧罗峰峰主公冶长宁，对女儿的约束愈发严格。

只因她这个素来乖巧的独女，性子越来越令人琢磨不透。兴许是受云顶峰那小子影响，她的这块心头肉都有些疯魔了，十年前吵着嚷着也要去洗剑池。

可那地方岂是她想去就能去的？

如果是剑修，必须要有金丹的修为，并且领悟出剑意，方才有资格登问心阁取天门令；如果是剑法双修，没有元婴的修为，她一个金丹中期别说洗剑池了，连问心阁都登不上。---

公冶长宁头疼不已，女儿拿不到天门令后，这十年里接了许多除魔的师门任务，简直是哪里危险往哪儿扎，叫她这个母亲成日里提心吊胆。

女儿口口声声说的是不肯落于人后，然而知女莫若母，她怀的什么心思，自己还能猜不到？

公冶长宁寻思着，戈清诀那小徒虽然比他两个师兄结婴晚，但能在天门剑碑前受开山祖师的气机牵引结婴，倒也配得上自家女儿，成全了这段美事也无可厚非。

从前那小子如何痴缠自己的女儿，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那时他空有一个灵芜君之徒的头衔，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为，叫人有些看不上。没想到后来有那一番造化，倒是有些小瞧了他……

公冶长宁前前后后挑剔了一番，渐渐对俞秋垣觉得有些满意了。寻思着等他从剑冢里出来，自己也可以召他过来问话看看。

日升日落，云卷云舒，天色渐渐变暗，俞秋垣终于从洗剑池出来了。

殊不知，有一个看似在闭关，实则手里一直握着自己弟子命牌的大佬，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淡定。

戈清诀缓缓睁开眼，摩挲着手里触感温润的命牌，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不，不是最近，也不是有些，而是……自打十年前看到自己的小徒弟与男人在草丛里滚作一团后。

当时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戈清诀平静的心湖里波澜微起，他眉头微拧，突然把手里的命牌丢了出去。

然而少时，他眼神闪烁，视线又止不住移向那枚被孤零零丢在一旁的命牌。

这近千岁月一心向道，本不该有任何人任何事左右自己。

这种不知从何而起的龌龊心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戈清诀自己也说不清楚，蓦然回首的时候，他才察觉到，自己放在这个小徒弟身上的注意力早已超出了界限。

戈清诀感到烦闷……有时候想想，不如干脆找个理由刁难，把俞秋垣逐出师门眼不见为净算了。但立即地，他又会被自己这个令人不齿的想法弄得更加恼火。

俞秋垣做错了什么？错的明明是自己，何以让他无端遭受这些？

越临近小徒弟出关，一颗心就越混乱，戈清诀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己。

很久很久以前，他师父虚弥子曾经对他箴言：“你是最叫我放心也最不放心的一个，你天资卓绝又肯用功，这世间绝大部分人倾尽一生，都不及你百年清修。然而极则必反，不是生死劫便是情劫，你总要碰上一个，其中凶险非同小可，为师只怕你顺遂惯了，大意走极端……”

从前他听到这话觉得荒谬，然而等到事情摆在眼前，他才知道自己真的会落入这种啼笑皆非的境地。

对自己的徒弟……

戈清诀看着那块命牌，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最终却伸出手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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