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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第二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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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Day0922:39

贺致远抄起衬衣利落地穿上,拎住前襟抖了抖肩膀,抚平下摆,从衣领一粒一粒往下系扣。正系着,手机里传出了颂然吞吞吐吐的声音:“贺先生,我觉得情侣之间,应该……应该坦诚相待,不能藏着秘密不说。”

贺致远手上动作一点没停:“你藏了什么秘密?”

颂然措手不及:“啊?”

贺致远低笑:“你这语气一听就藏了东西,可能还是个大件。没事,你说吧,坦白从宽,我不扣你印象分。”

“哦,那我……那我组织一下语句。”

颂然紧张得十指握成拳,低下头,屏住呼吸,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然后把心一横,抬头道:“贺先生,我赚钱不多,本来都住那种最便宜的、水电均摊的老公房。最近搬过来,是因为我……我想见这里的一个人。”

贺致远闻言,唇角那抹悠闲的笑意一刹那凝固了,正在系扣的手指结冰一样冻在胸前。

“男人?”

颂然点头:“嗯。”

音量压得很低,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贺致远忽然记起,之前林卉逼着颂然同意交往,颂然曾经提及他有个喜欢的人,正在努力追求。当时他以为颂然只是随口胡诌,编来挡一挡林卉的桃花,想不到还真有这么个人。

半晌,贺致远的表情与肢体才慢慢融了冰。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系扣子,只是衬衫底下的肌肉明显紧了紧:“他叫什么,住哪栋?”

“住……就住我们这栋,几层我也不知道。”颂然慌忙摇头,“我只见过他一面,看房的时候远远瞧见的,后来就没再见过了……”

只见过一面,那就是一见钟情了。

贺致远眉头紧蹙,脸色更差了——听起来对方似乎生了一副好皮相,这小区里住着几个有名有姓的影视明星,也不知道是不是给颂然撞上了。要是这样,他还真不一定干得过。

他沉住气,故作平静地问:“现在呢,还喜欢他吗?”

“现在……现在当然是更喜欢你了!”

颂然急着辩白,脱口而出。

这话的本意是为了安慰贺致远,可他不擅长撒谎,没堵住漏洞——既然有“更喜欢”,自然就有“一般的喜欢”,而一般的喜欢,还是喜欢。

贺致远吃醋了。

对他来说,有情敌不是问题,问题是情敌和他们住一栋楼。未来的时光那么漫长,颂然总有几率遇到那个男人。他相信颂然的品性,不怕被绿,但萌生的感情并非理智可以压制,光是想象那一秒颂然为别人亮起来的眼神,他就如鲠在喉。

贺致远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不属于他的,送到眼前都不会多看一眼,属于他的,别人多看一眼都算挑衅。

而颂然属于他。

压抑了五年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刚被激起,马上出现了一个近在咫尺的情敌,这无异于领地中贸然闯入一只陌生的雄狮,对他裂目咆哮,公然寻衅。

比起宣示怒意,他更想要在对峙中赢下来。

贺致远感到胸闷,单手解开衬衣领口透了透气,又抿了抿冷硬的唇角线条,问道:“他长什么样?”

颂然小嗓门:“就……挺帅的啊。”

“具体一点。”

这次颂然学聪明了,滴水不漏地堵了回去:“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真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真的!”

你看,我都记不清了,说明印象不深,根本就没帅到哪里去,求您快点翻页吧,千万别惦记了!

他默默祈祷。

但贺致远不打算就此作罢,追问他:“身高。”

颂然没辙,老实交代:“大概一米八六的样子吧。”

贺致远调整了一下站姿,转向衣帽间。落地穿衣镜里映出一道高大而笔挺的身影,腿长肩宽,上下身比例协调,目测无可挑剔。

一米八八,能赢。

“身材呢?”

他继续问。

颂然草草回忆了一番,挺不好意思地说:“身材……也挺好的,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类。呃,我没看过他脱衣服啊!就是……就是随便形容形容……”

贺致远几下把刚系好的衣扣全解了,撩开衣襟朝两侧一掀——胸肌结实,腹肌清晰,V字人鱼线深入裤腰,裆部还有一个硕大的鼓包。

可以,也能赢。

他不由就轻蔑地笑了笑:“其他的呢?”

“其他的……”颂然快要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觉得自己简直红杏出墙,脸颊火辣辣地发烫,“他……笑起来很好看。”

贺致远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打了个九十九分。

“还有吗?”

“还有,呃……他好像也有个孩子。”颂然说,“跟布布差不多大,我只看到侧脸,分不清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贺致远轻松地耸了耸肩,再度把衣扣一粒一粒系上,开始挑选领带。

更不用怕了。

布布这么可爱,当然稳赢。

颂然夸完英菲尼迪男神,久久没等来对面回应,还以为贺致远生气了——他印象中的贺致远一直是成熟稳重的精英形象,哪里想得到精英先生会斤斤计较地对着镜子比输赢?

于是他忐忑不宁地清了清嗓子,说道:“贺先生,请你相信我,我主动向你坦白,就是因为心里没鬼。要是有鬼,我肯定藏起来不让你知道了。还有,我又不会读心术,遇到不认识的人,第一印象当然是看脸的嘛。我也不瞎,怎么可能对着帅哥不心痒……你要是拿这个怪我,我不认的。”

贺致远忍不住笑了:“放心,法不溯及过往,你之前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不怪你。但从今天开始,为了我,你得把他放下。”

“一定一定!”颂然满口答应,“以后见到他,我一定装作不认识,保证不搭讪一句话!”

这话令人愉悦,贺致远的心情舒坦了不少。

他摘下一条深色细纹领带,竖起衣领,动作娴熟地系上。过程中,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动作一滞,不禁摇头笑了。

无论是根据亚洲人还是欧美人的审美标准,他对自己的相貌和身材向来充满自信,为什么颂然随口说出一个比较对象,他会如临大敌?

这个平凡的小邻居,相识不足十天,几通电话,居然就不露痕迹地烙进了他心里。

他大概真的有点失控了。

“颂然,我很好奇,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

贺致远低头整理袖口,随口问了一句。

颂然一惊:“呃,这个……”

他眼前瞬间浮现出了一个身高一米七五、体型微胖、头发不算浓密、穿格子衬衫、和蔼可亲的IT大叔形象。

老实说,他也期待过贺先生是个型男,可他心里有数,现实中集诸多优点于一身的男人太少了。在他小小的世界里,英菲尼迪男神已经占了一个坑,贺先生要是再占一个,那他的桃花也太灿烂了。

颂然不想冒犯贺致远,避重就轻地说:“贺先生,我觉得你的声音特别好听,很有磁性,值得人信赖,性格也很温柔……嗯,而且沉稳,大度,有耐心,对我非常好。”

贺致远挑眉:“没了?”

“还……还很帅。”

见他不满意,颂然立刻违心地补充了一句。因为心虚的缘故,嗓门很小。

贺致远这回是真乐了。

看起来,他的颂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颜控。离回国还有一段时间,他得尽早发张照片过去镇一镇邪,以免隔着太平洋管不住人,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情敌撬了墙角。

时钟指向八点整,贺致远换好了一身黑色正装,伸手拉紧领带,镜子里映出的样貌严谨且禁欲。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散发出来,盖过了男士香水味。

他拿起手机,推门下楼。

“颂然,虽然我很想再陪你聊一会儿,但我得去公司了。”他抄起搁在茶几上的车钥匙,皮质吊坠左右晃了晃,黑红金盾徽一闪而过,“你一个人睡得着么?”

颂然害羞地点了点头:“睡得着。”

贺致远又道:“你刚答应做我的小男朋友,按理说,我应该多抽出些时间陪你。但是接下来一周,直到我回国,我的工作强度都会处于地狱模式,每天只能像这样陪你讲一会儿电话,你介意吗?”

“不介意不介意!”颂然忙道,“我都单身二十几年了,不在乎多一天少一天的。你尽管忙你的,不用顾及我。”

贺致远顿了顿,温声道:“抱歉。让你的日子过得和从前一样,是我的失职。等我回来,一定加倍补偿你。”

颂然更羞涩了:“嗯。”

“让詹昱文给你量一量体温,该吃药吃药,该睡觉睡觉,别熬夜。”

“嗯。”

“晚上要是做梦了,只许梦到我,不许梦到别人。”

末尾六个字说得慢而重,三分威逼,七分暧昧,仿佛刻意强调着什么。颂然窝在床角,红潮一路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

“嗯,只……只梦到你,我保证。”

嗓音轻如蚊呐。

独栋小楼的私家车道上,安静了一整夜的车子发出轰鸣,驶入了铺满落叶的街区小路,随即加大油门,离开余温尚存的居所,几经转折,开上了车来车往的101公路。

太阳早已升起,光线射入车窗,随着路旁掠过的树木飞快闪烁着。

贺致远感到刺眼,伸手打开车顶的眼镜盒,取出一副墨镜架在了鼻梁上。

这是一个美妙的早晨。

六点钟的时候,他还是一头有崽子没伴侣的孤狼。八点钟的时候,他已经把电话那头说话磕磕巴巴的小可爱揣进了兜里——尽管不是十全十美,多了一点恼人的小波折。从今往后,他要严实地捂住衣兜,不放小可爱出去,免得被同楼那只饿狼发现了,叼回狼窟里。

开什么玩笑。

他这头饿了整整五年的狼还没下口呢。

第二十七章

Day1006:14

这天晚上,颂然果真做了一场梦。

梦里是初夏,客厅宁静,远处传来一成不变的单调蝉鸣。8012A的风铃草与8012B的卡萨布兰卡被移植到了同一座阳台,又同时入了花期。细叶与阔叶交织成片,调和成一种清甜的香。

他在落地窗边画画,布布趴在地毯上,拿着一匹小木马认认真真地走迷宫,而贺先生手持水壶,一盆一盆地浇灌花卉。大约是因为没见过正脸,贺先生一直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忙着手里的活。迷离的阳光虚化了人影边缘,体型不太清晰。

颂然望着他的背影,牙齿轻咬笔杆,心里痒痒的——这个男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呢?

会和他给予的爱一样美好吗?

曾经有那么一段最寂寞的时间,颂然迷失了方向,不明白自己活在世上有什么价值。每每新闻里播放孩子意外身亡,父母在镜头前歇斯底里地痛哭,他就会想,如果某天他死了,这世上会有任何一个人为他悲伤哭泣吗?

不会有的。

他的死亡激不起一滴眼泪,早在父亲将他领到孤儿院门口,留下一个谎言然后决绝离去的那天,他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他寻过死,锋利的剃须片划破手腕,创口很平滑,猩红的血液就那么涌出来,顺着掌心线淌到指尖,一滴一滴落下。血腥气浓到呛人,却唤不醒在绝望中麻木的痛感。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有了一个家。

布布会在乎他活得好不好,贺先生会在乎他活得好不好,喜怒哀乐,从此不再只是一个人咀嚼到无味的情绪。

尾随爱情而来的,是比爱情更大的惊喜。

“颂然。”

他被人从背后拥住,手指纳入了那个人的掌心。温热的鼻息扑在面颊上,有着属于成熟男性的味道——他下意识看向阳台,那花卉盛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颂然……宝贝儿……”

耳畔的嗓音低沉又温柔,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蛊惑。

颂然被蛊惑了,他搁下笔,闭上眼,回头与贺致远忘情地接吻,渐渐吻到深处,便忍不住贴着脸颊和脖颈一阵缠绵。下腹燥热起来,情欲难解,想要彻底属于彼此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被贺先生一把抱起来,撞开房门扔到床上,剥去衣物,分开了双腿。

在这个梦中的初夏午后,颂然听到了自己羞耻的呻吟,先是隐忍,而后高亢到近乎放浪。

蝉鸣,清风,八音盒。

日光通透,绿植生长,孩子与猫咪在客厅嬉戏。

在淡彩质地的画风里,床上两具狂野律动的肉体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如同燎原山火失去控制,将气氛一举破坏殆尽。但颂然感受到了极致的快乐,他抛却羞耻心,主动敞开尚且青涩的身体,任由最亲密的人用力疼爱他。

幸福来得这样快。

他不敢信。

之前他也盼望着被人宠爱,可没被爱过的人,对幸福总是缺少了一点自信——今天宠他的人,明天就可能抽身消失,留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尝过了甜味,阈值混乱,再尝什么都显苦。

来了又去的伴侣,不如不来。

寄生于旁人的幸福,不如不要。

他看不透别人的心,只看得透自己,所以才那么喜欢照顾小孩子,甘愿做一个爱的施与者。孩子想要宠爱,他就给,好比一棵低矮的小树,不算强壮,却努力庇佑着树冠下比它更幼小的生灵,以求证明它存活于世并非毫无价值,起码还能为什么人遮风挡雨。

只是这棵小树没有想到,在它身旁忽然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撑开高耸的绿荫,护住了它,也护住了它喜欢的那棵小嫩苗。

施与爱的人,也获得了爱。

颂然从未这么安心过,他放松地躺在那片湿润、柔软的泥土上,仰望着头顶天空般巨大的树荫,然后闭上眼睛,用每一片叶子承接它的雨露。风来时颤抖,风止时喘息,从他身上流淌而过的每一滴水,都有那棵树的味道。

早晨六点多,颂然意犹未尽地醒了过来。

这场春梦做得过于激烈,他浑身酥软,躺了十分钟还是没什么力气。裤裆又湿又糊,一掀被子,捂了几个钟头的腥咸气味释放出来,浓得他脸都烫了。

他遮遮掩掩地摸进卫生间洗了内裤,拧干晾好,然后溜回床上,搂着一只大抱枕坐在床头想念贺先生,一想就是一个钟头。直到林卉敲门喊他吃早饭,他才从痴傻的恋爱状态中惊醒过来,顶着两团红晕去了餐厅。

林卉见他脸色酡红,舀一口粥要回味三秒钟,以为他烧糊了脑子,于是要求詹昱文帮他量体温。颂然连忙举起一根勺子挡在面前,说:“烧早退了,我真的没事,不信你摸。”

詹昱文作势要摸,林卉眼明手快地拍掉了他的手,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轮得到你?”

说着亲手摸了一把,果然凉凉的。

她不解地问:“烧都退了,脸怎么还这么红?”

“嗯,因为……粥,粥热!”

颂然推锅给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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