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蕴苦（1/2）

陆秋妍静静地坐在床榻旁守着昏迷不醒的殷采, 沉默不语。从月牙山回来, 殷采失去意识已经整整半个月了, 到现在仍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陆秋妍还记得，殷采刚从月牙山回来的时候，小脸煞白, 唇无血色，若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 陆秋妍都要怀疑殷采已经……

这半个月以来，裴钦时不时过来用灵气治愈殷采，她的脸上也不过堪堪恢复了一丁点神采，却还是苍白脆弱，像随时要消失不见。

只是现在, 她纤长的睫毛不停颤动着，紧闭的双目不由自主渗出泪珠来，又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黑鸦鸦的鬓发中，口中发出细碎的泣音，“阿龄……”

闻言, 陆秋妍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心底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她知道, 殷采肯定又梦到徐鹤龄了。

师父说殷采从月牙山回来后, 心神受到了重创，连带着灵根也变得不稳，所以才会一直陷入噩梦中, 昏迷至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殷采亲眼见到徐鹤龄从坠月崖跌入了万丈深渊中，生死不卜。

但殷采不会知道，她昏迷过去后，那些修仙者，还是不停将灵气化作利刃甩入了崖底，一副不诛杀毕方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种情况下，徐鹤龄怎么可能还活着，他肯定已经落了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

想到这，陆秋妍有些怜惜地抚上了殷采的脸，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小师妹，要是你们当初不下山历练就好了。”

那样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如今，徐鹤龄这个名字已经成了讳莫如深的禁忌，再无人敢明着提起。毕竟，长琴门的弟子是上古妖魔——毕方这个事实，对向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长琴门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尽管，他已经被众位修仙者联手诛杀于月牙山了，可是，他的存在依旧是个抹不掉的黑点，令长琴门的名誉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陆秋妍至今也想不通，那个天赋卓绝、容貌昳丽的少年怎么突然就成为了妖魔。明明他和小师妹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天意弄人，他却偏偏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古妖魔。

正想着，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了，陆秋妍立刻回过神来，是师父，他又来给殷采治疗了。陆秋妍连忙拉开了门，恭敬行礼道：“师父。”

“嗯，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闻言，陆秋妍便退下了，顺便还把摘星苑的门带上了。

室内变得一片寂静，裴钦望着纤弱苍白的殷采，目光中是令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从月牙山回来后，他便告诉了殷长景关于殷采的一切，知道殷采血脉觉醒后，殷长景不过淡淡回了一句，是时候了。然后派了刘义过来，等殷采一苏醒，刘义便会接她回鄞都。

可是，殷采现在这个状态，裴钦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当他与殷长景说让他多等一段时间的时候，殷长景却道，“孤等不了那么久，还请裴门主想想办法。”

所以，他这次来摘星苑，便是来替殷采清除记忆。为了让殷采早日醒来，他只能消除殷采关于徐鹤龄的一切记忆。

他还记得殷采看到徐鹤龄从坠月崖掉落时，那种哀恸欲绝，恨不得与他一起坠亡的决绝模样。或许，忘掉一切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虽然裴钦有些怜悯殷采，但是他更清楚自己身为长琴门门主的责任，长琴门是守护大梁国祚的存在，为了大梁，他也必须这么做。

想到这，裴钦淡淡收回了目光，向着殷采催动着灵气，念起了古怪的咒语。不一会儿，便看到，一道柔和的光芒罩住了殷采，

她脸上的表情从痛苦到茫然，最后归于平静，就像是安静地睡着了一般。

见此情形，裴钦明白，殷采已经忘记了关于徐鹤龄的一切，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于是，裴钦便不继续在摘星苑逗留，径自出了房门。

望着遥不可见的鄞都的方向，裴钦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颇有些自嘲，殷采也是时候去鄞都了，这是殷长景为她安排的宿命，而他，是个推波助澜的存在。

碎金般的夕阳洒落在殷采的帐幔上，游移着，殷采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那碎金刺入她的瞳孔中，令她眼中不自觉沁出了泪水。

嘶，好刺眼。原来，已经是下午了吗？

殷采轻轻揉了揉眼睛，从床铺上直起了身子，望着这熟悉的房间，她有些纳闷，自己怎么突然就回到了摘星苑？她之前不是明明和师父一起在月牙山诛杀妖魔吗？

殷采隐约记得，那个妖魔还是上古妖鸟，毕方，对付起来十分棘手。她被毕方弄伤后，便昏了过去，对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却一无所知。

想到这，殷采突然茫然地抚上了自己有些空落落的心脏，显得不知所措，总觉得，她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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