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长会（1/2）
自从称呼改变后，夏小殊和晏修筠的话愈发少了，气氛也愈加尴尬。一般就是夏小殊在小桌子上写作业，晏修筠在病床上看专业书，两人互不打扰。
不过幸好，过了几日，晏修筠出院，夏小殊回寝室住宿，又回到了三点一线的学校生活，两人也没联系。学校生活很平静，很快，10月份的月考来临，夏小殊参加了考试。
这次出来的成绩不太理想，夏小殊退步了，排名到了年级第十，跌出了前5的行列。当然，这一切并不能归咎于照顾晏修筠占据学习时间，只是绑架案后，夏小殊的情绪波动很大，半夜时不时会因梦魇惊醒，但他就是不肯主动找心理医生。
虽说夏小殊有意外情况的存在，但班主任秉持着退步就要叫家长的理念，并不打算放过他。夏小殊第一次需要请家长，自然不敢给外公外婆打电话。
其实，对其他学霸而言，这些不过小事，毕竟成绩波动乃是常事。可是对于夏小殊而言，这就不一样了。消失的父亲，缺位的母亲，他缺少得太多了，不得不像一株藤蔓类植物，缠绕倚靠着外公外婆的关注过活，由他们撑起他的生命；如果他们失望了，不再爱他，他会怎么样？为了避免这个后果，他不得不在外公外婆面前扮着一个不像自己的优秀的自己，像迪士尼乐园里有着一成不变笑脸的卡通玩偶。
夏小殊下定决心，准备晚自习后给晏修筠打电话，让他帮忙。他打通晏修筠的电话时，显得很忐忑，怕晏修筠为了夏绿蕊拒绝他，先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爸爸。”
晏修筠一下听出了夏小殊的声音，心想他也不主动联系，给他打电话必定有什么要紧事，赶忙问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也不是什么麻烦。我想问你，这周周四下午，你有空吗？……能不能帮我开个家长会？嗯……如果你没空也没事，我再找一下其他人。”夏小殊先给自己留了后路，继而把找他的原因了一遍。
晏修筠舒了一口气，道：“我周四下午没课，可以帮你这个忙。”
夏小殊舒了口气，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可以和老师说，是我表哥来开家长会的。”夏小殊怕晏修筠因为自己的身份尴尬，便主动提了这件事。
自从在医院改变称呼后，晏修筠开始对他们的关系定位自暴自弃，道：“无所谓，叫什么都行。随你吧。不要忘记把学校的地址发我。”还是不忍心，又追加了一句：“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年级第十。这次退步了，所以要请家长。不好意思，可能会让你有点丢脸。”夏小殊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晏修筠沉默了一下，道：“不丢脸，怎么会丢脸呢？如果以……爸爸的身份看，你足以让人感到骄傲。你看，你成绩又好，又善良，懂得为他人着想、帮助他人，何必妄自菲薄？”当然，除了优点外，晏修筠也知道夏小殊的脆弱之处：不能见暴力场景、心理防御机制过强、可能有过童年阴影。他不能说。
“再加一点，长得还帅。”
夏小殊被逗得笑了起来，道：“你们学心理学的，都喜欢这般安慰人？”
“我说的是实话。其实……你愿意向我寻求帮助，我还是很高兴的。”
“夏小殊，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那个叫《莴苣公主》的格林童话？莴苣公主被巫婆关在森林深处的高塔上。她出不去；而除了巫婆外，别人也进不来。终于有一天，王子来到了高塔前，长发公主把头发放了下来，将王子带进了高塔。后来，她向王子提出，希望他帮助她从高塔出去。”
“故事里最重要的是，她愿意放下长发，愿意拉王子上去，最后她才能走出高塔。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这么多日子和夏
小殊相处下来，晏修筠觉得他就像长发公主，不过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一个是心，一个是肉体，囚于高塔中，走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
“那晏修筠，你知道吗？”夏小殊特别强调了他的名字，说道，“那是因为莴苣公主对王子一见钟情，她才愿意放下头发的。可是……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晏修筠沉默了一会儿，道了一声：“明白了，是我太唐突。”便挂了电话。晏修筠清楚地知道，不管是他，或是心理医生，只有某天夏小殊愿意自陈那些痛苦，他才能解决那些不美好的记忆，才能真实地生活下去。可是，夏小殊的内涵意思是：可是我不爱你，我不愿意向你敞开心扉，更不愿意借由你的开导走出来。晏修筠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这厢，宿舍阿姨的手电筒从门上方的玻璃里映了进来，“不要说话了。”上铺的哥们也不得不挂了手机，骂了一句“操”。夏小殊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其实他完全明白晏修筠的意思。晏修筠已经、也正在拯救他，想要让他走出高塔。可他就像一名怯懦的渔夫，放下点鱼线，既怕鱼儿不来，又怕上钩半路跑了。他觉着，如果最后必须这般失望，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河边，不要放鱼线。晏修筠的确帮了他，他也很感动，但是远远不能像条小狗一样，把自己的腹部留给他。
在小时候，夏小殊想过最保险的办法：某天，他有了互相深爱的恋人，他会对他敞开心扉，完全信任他，让他带自己走出泥沼；因为有爱才有可能带来信任。但问题是他……不爱晏修筠，也不能爱他。
周四下午，全班因为有体测的任务，一下午都停课。夏小殊的学号排在前面，很快轮到他就测完了。由于最开始跑了1000米，夏小殊结束时还显得恹恹的，从洗手间冲了一把水，向班主任所在的办公楼走去。从窗户边瞥了一眼，班主任正在和晏修筠交谈，夏小殊猫着腰过了窗户，蹲在门边，正好能听到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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