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六）（1/2）
午后的阳光穿过圆桌上的玻璃花瓶, 将红色格子的桌布照得深浅不一。
接过最后一个盘子放好, 乔鲁诺关上柜子, 微笑问道：“天气真好，要去院子里荡秋千吗？”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还有秋千吗？”
“就知道你会喜欢。”男人折到前门去取两人的大衣, “说起来快到新年了。”
“新年大家会做什么吗？”
浅驼色的围巾围住少年雪白的脸, 凉一期待地看向乔鲁诺的时候, 看上去柔软可爱到像要融化在干净的阳光中。
乔鲁诺察觉到自己心里软得不可思议, 顺从心意伸出手, 装作为凉一拨开碎发，将手贴在他脸颊上：“嗯, 大家会在平安夜聚在一起。”
“真好啊。”凉一在他掌心露出笑容,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 但是要是大家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男人笑了笑, 推开门时收回手，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凉一的愿望都会实现。”
当他说笑，凉一也开玩笑道：“什么愿望都可以吗？我要是想做坏事呢？”
乔鲁诺低低笑出声, 从容道：“有何不可？”
“那我要做坏事了。”凉一踮起脚, 将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飞快地塞进了乔鲁诺的后颈里。
对他毫无防备的男人被猝不及防地冻了一下, 握着手也跟着轻轻打了个颤。
“哈！”
小孩子恶作剧完成后, 少年立刻弯起眼睛笑起来, 露出了脸颊上甜蜜的酒窝。
我想吻他。
乔鲁诺注视那张笑脸，只觉得一阵不合时宜的温暖的风吹过了他空空的胸膛, 塞满了温柔和快乐。
“真的很冰吗？”凉一见男人一直盯着他看, 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很冰, 我记仇了。”乔鲁诺走到凉一另一侧，握住那只手，笑道，“凉一对我做了坏事，我以后也要对凉一做坏事。”
以为男人口中的“坏事”也是恶作剧，凉一不在意道：“我不太怕冷。”
乔鲁诺笑了笑，他要做的事可坏多了。
走过高大乔木遮蔽的后院，拐角后是大片的草地，成片的野草在冬季变成了淡色的鸭黄，连绵在一起像是柔和的烟雾。
但正是这样，凉一没有看到秋千的影子。
乔鲁诺松开他，半跪在地上：“[黄金体验]。”
金色四肢修长的[替身]出现，一拳打在草丛中，随后响起了细微的声响，一株幼芽从泥土中冒出，越长越快，顷刻间便长成了一棵大树。
茂盛的树冠渐渐遮住两人的影子，树枝从上垂下，慢慢缠绕成了秋千。
“坐上去玩吧。”
[黄金体验]的能力无论看多少次都这么神奇，凉一坐上秋千时还在侧头看男人的[替身]。
乔鲁诺在凉一身后慢慢推他：“要再看一次吗？”
“不用。”能力的发动需要精神力和体力的支持，凉一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让乔鲁诺耗费额外的精力。
开始时秋千晃动的弧度并不大，凉一晃了晃小腿：“乔鲁诺，特莉休现在怎么样了呢？”
虽然知道她现在肯定在某处过着自由安全的生活，但凉一始终有些挂念她。
在威尼斯河道中前行时，特莉休紧紧握着他的手，交握的掌心湿润，前者心中忐忑却从来不愿表露。
“很好噢，因为我们接管了[组织]，特莉休不用整容，也不用隐姓埋名的生活。她现在是位颇有人气的新人歌手了。”
“歌手？”凉一颇感兴趣地侧头，“特莉休当歌手了？”
“小心。”乔鲁诺轻轻扳正少年肩膀，不经意道，“说起来忘记告诉她凉一回来了。”
“没关系……”
乔鲁诺放手站在一侧微笑着看他的男孩。
而秋千借惯性越荡越高，每一次向上落下凉一都能看见不断靠近又远离的天空，他心里快乐极了。
回来后见到的大家，还有正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的特莉休，都让凉一觉得两年前孤注一掷的死亡是值得的。
他在醒来后懦弱地不肯去想以后，不肯承认再也回不去那个时空的日本，但是今天听到这个消息，凉一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当时倔强恐惧的女孩子，现在站在舞台上自信飞扬的笑容。
这也是真实的世界。
他在这里也有家人。
呼——
秋千荡到了最高处，少年的耳畔是急促呼啸的风声，那双明亮的蓝眼睛里落出的眼泪，还未成型就被吹散，亮晶晶地飘散在冬日阳光中。
“乔鲁诺——”凉一又一次向天空中的最高点攀去，他那向来理智平和的脑袋里冒出一个疯狂不顾后果的想法，他大笑着松开手，“——接住我！”
乔鲁诺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跑了起来，他自己都不知缘由地跟着笑起来，转身张开怀抱伸长手臂。
这个大权在握又沉稳的黑帮首领，恍然间回到了还一无所有时的少年时代，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的笑，是罕见的爽利真挚的笑。
一个纤细的身影逆光向下，黯淡的光丝毫不影响凉一灿烂的笑，他的眼泪被风吹在身后，蜷曲的金色长发向后露出他雪白的脸孔。
乔鲁诺的碧色瞳孔中印出那张笑脸，只觉得凉一像隔着千山万水，也要不顾一切地向他奔赴而来。
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又笑又哭，也开始跟着掉眼泪。
接住他，接住绪方凉一，接住他无法控制的爱情。
……
雀鸟落入男人的怀抱，后者紧紧地拥抱他。
——接住了。
两个大小孩又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兴奋劲一过凉一的手又变得有些冷，乔鲁诺于是牵着他往回走。
冬季的天色黑得早，两人回到房子里时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明亮的暖色灯光在暗沉沉的环境中看起来格外暖和。
乔鲁诺翻了翻冰箱：“凉一，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金发少年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上午的那本书，突然想起什么，“乔鲁诺不是BOSS吗？这样和我在一起没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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