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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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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西风在房间里,两人都久久没有作声。----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有个疑虑一直在我心中慢慢扩散:西风的眼疾发作得太是时候了。或者说,太凑巧了。佴老大给了我们西风师父留下的药包没有多久,他的眼疾就复发了。倘若他师父什么都没有留下,此时此刻我们该怎么办。那几乎是我不敢想的问题。

遮了光之后西风状态似乎是好一点了。

我记得当初他和我讲过他小时候的事情。那是比现在还要年轻的时候的事了。

那个时候我们俩坐在屋顶上,星河灿烂而恢弘,光辉如瀑布一样倾斜而下,照亮目光触碰之间渐生的情愫。

西风并不像他人眼中那样,如他的剑法一般无情。只是他的情感是内敛而沉默的,像月光一样,只有在宁静的夜晚才能察觉出它的美来。我那时候还不能完全地读懂它,但是已经被它所吸引。我们常常彻夜长谈,仿佛我们一出生就认识,而且从未分开过。

那个时候他随着师父第一次来到中原,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在漠北游荡,居无定所。那是一个和中原截然不同的世界,有时候十几文钱就能买一个纯洁的处女,几坛好酒就能换一个人头。四处流窜的土匪逃犯,诈死沙场的逃兵,把脑袋输给别人的赌鬼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了归宿。“夕阳落下的时候,你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那再沙丘上恣意流淌的红色不是阳光而是人的血,它们会随着夜幕的来临一点点地冷下来。”西风说道,“我站在那里,看着星星慢慢亮起来。有些沙子在星光下也会发光,仿佛星星落在了沙丘里。那个时候,天地之间的界限就不再那么明显,你在风中能闻到的,除了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无边无际的自由。”

西风师父说自己是为了那一点的自由抛弃了中原里的一切奔赴漠北。但西风一直认为师父是为了治好他的眼睛才去那里的。在西风小到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曾被一条毒蛇咬伤,残余在他体内的毒素没日没夜地折磨着他。那种痛苦是无声的,他师父绝不允许他在任何时候表现出一点的软弱和苦楚,旁人唯一能够察觉到的异样就是那双病变的眼睛。西风和我描述过他小时候眼睛的样子:“很可怕。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眼珠仿佛是黄色的,瞳仁又细又长。你见过蛇的眼睛吗,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

漠北太大了,大到可以藏尽一切。它看上去荒凉得一无所有,有些人却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失传的秘籍,退隐的杀手,躲避仇家的神医……

还有罗刹草。此时此刻我忽然想到这一点。我开始怀疑西风他师父是不是为了罗刹草才去了漠北,我不知道他是否清楚罗刹草的副作用。重华教被灭之后,罗刹草现在只被人在漠北见过几次,那现在这药方里的几株又是从那里来的呢?

我想起当年西风和我说过他的师父为了治好他的眼睛用了许多法子,其中的有一些加剧了他的痛苦,其中有一些会让他成为见人就咬的疯子,但是其中的有一些会起效。--**--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十几年来他师父都在不断地改进药方,一点点清除他体内的毒素,使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人。到后来只要按时服药,西风的眼睛看上去便与常人基本无异。当年我遇见西风的时候,药方已经差不多定了型,也许那个时候西风已经服用罗刹草很久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问西风:“你能把药方写下来吗?”

西风有些疑惑,他摇摇头:“不能。我不太懂药理,但还是能感觉出来每次的药方总有一些地方是不一样的。我的药方都是师父亲手配制的,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

不知道为何,听到他这样说我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这样说来,西风好像很少长时间离开他的师父。而他师父似乎总是能够精确地掌握他发病的规律,这一点连西风自己也做不到。

我又问道:“你知道你师父现在在哪里吗?”

西风头稍稍撇向一边:“……我不知道,我这次是单独行动的。我以为我再也难看见他,但是佴老大说过半年前他来过这里,没想到他从来没有放下我……”

“你和他吵架了?”我有些惊奇。在我的印象里,尽管他师父是个执拗孤僻到极致的人,但从有些言行当中,还是能够察觉出他对徒弟们少许的关爱。而在四个徒弟当中,他最偏爱的就是西风。而西风也从来不肯忤逆他的意思。

西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他将我逐出了师门。”

我愣住了。

西风的眼里泛起痛苦的神色,这种痛苦不同于之前源自于肉体的痛苦,它源自于一个被伤害的灵魂。

“这也许只是他的一时气话。”我安慰道。

西风强笑着点点头。但我们都知道,事后能够烟消云散的,才能算是气话。我和他师父接触过几次,那是一个不愿意接近别人也讨厌被人接近的男人。他可以为了一个朦胧的理念杀死一个放下了杀戮了故人,也可以为了其它虚无缥缈的东西舍弃亲手养大的弟子。像他那样的人,即便心中悔恨到了极致,也绝不会回头多看一眼,何况他心中未必有过悔恨。

“你不打算说说你的事情?”西风岔开了话题。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挠挠头,“我爹之前关了我好久的禁闭,出来之后我就和我爹吵了一架。他对我说,他就当没我这个儿子。我对他说,那我也就当我没他这个爹。然后他甩了我一耳光,我扭头就走了,走的时候我还朝着门口吼我再也不回来了。然后他隔着老远的距离用内力一掌在我面前把大门甩上了。老实说要不是有门隔着我觉得他能把我一掌打飞出去。”

西风笑了。我有点不好意思,但看到他笑了,就还是照实说了:“然后我就把他最好的一匹马骑走了。我没有什么目的地,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随着马儿自己乱跑了。后来过了几个月,我大娘给我写了一封信,里面洋洋洒洒地教我一些像怎么收拾好衣服一个人怎么做饭住客栈的时候要注意些什么的事情,但我想她真正的意思是想让我回家。那封信我一直留着,上面的话我也都照做了。但是我没有回信。又过了几个月,我二娘托人给我寄了一大堆东西,里面一堆瓶瓶罐罐的,都是一些她自己制的稀奇古怪的药。上面倒是没上面嘱咐,就是详细地写了它们的用法。不过她写得再详细,我也不敢用她做的东西。”

西风问道:“他们都清楚你在哪里?”

“我四处流浪,没有确切的地址。我三娘养了好多飞禽,都是专门训练过的,无论慕容家的人在哪里,它们都可以找到。”我解释道。

西风点点头,纠正了一下我刚刚话里的错误:“有家的人在外漂泊,不能算是流浪。”

“我是不是很幼稚。”我问道。

西风点点头:“是很幼稚,也很可爱。”

我有些不好意思。很多时候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明白了许多道理,能解决许多事情,但很多时候我又觉得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一直没有回家也没有回信。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三娘给我寄来了换季的衣服附上的还有四娘画的一张画。画得很丑,但是能看出来,画上的人是我。我爹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直到四娘失踪了,他才写了信,信上的言语冷漠而客套,我却看得笑出了声。他分析了几句四娘可能在哪里,在信的最后一句才提及让我把她带回来。我甚至有点怀疑,这会不会是我爹和四娘联合起来的一个圈套,目的是要把我骗回去。

“你不打算回去吗?”西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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