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2）
遇见她的每个人都和她说：新婚快乐。
而她只想说：“去NMD的新婚快乐。”
不过实际上她什么都不会说，她觉得自己像条狗一样被叫做丈夫的主人牵着，穿梭在五光十色的觥筹之间。
地板晃动了一下，是气流，蒋涣搂着展源耳语，他们马上就能到达目的地了，他会给她难忘的惊喜。他历来认为她应该为那些“惊喜”欢呼，再说两句我真是感动了之类的屁话。不过这次想必她真会高兴那么点儿，
莽荒之星的开拓几乎被驭胜集团承包了，大区总督全力支持那些消耗巨大的开发项目，他们坚信不久的将来地球只能是低等人类苟延残喘的栖居地，如果生活在金字塔顶的人想拥有更优先的出路，就必须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坚不可摧的世外堡垒。
驭胜正在为打造这样的堡垒竭尽全力着。建立在K8星系的库尔就是最早的起点输入站之一，它原本只是个普通的跨区域输入站，驭胜独揽开发项目前十二年就存在了，一度因为资金短缺而差点被废弃。大区启动了K8开发计划后，它才又被注入了新鲜血液，大批研究人员及其家属陆续移民其上，为挖掘这些神秘辽阔的处女地做出贡献。
可是因为处于电胶粒子风暴潮的附近，起点站所处的环境也极为恶劣，供给船因为风暴潮的影响也常常不能按时到达配送中心。
两年前疯传“贝尼塔”小银河发现了有类地星的存在，资金流转向了新建的输入站。
库尔再次面临废弃危机。
找借口累了回船舱的展源迫不及待地搜索着新闻消息：
【九死一生，最强候选人脱离病危】
【警方在乔四街的搜索一无所获】
【第三区立法院的权力真空将由谁来填补】
【驭胜集团决定起诉破坏基地的暴徒，针对遇刺事件高层人士集体沉默】
......
有敲门声，展源打开看到来人是柯丽尔伯爵夫人，她的小儿子刚刚在核区搜索的任务中牺牲，现在她全身黑色裙装，脸上蒙着面纱。
“小涣认为你可能需要个人说说话。”
“他让您来看我的？”
“作为新婚少妇，把自己排挤在丈夫的社交圈外可不好。”她的嗓音沙哑，不容置疑。
“我只是有点累。”
“其实我也是，我不适合站在我那个不怎么会开玩笑的老公身边听他说冷笑话，我能进去吗？”
展源把女人让进了船舱，她慢悠悠地走进来，像一道扩散在空气里的黑色烟雾。
有了客人，女主人把室内灯光全打开了，柯丽尔夫人看到客厅里悬挂着的苦妇肖像画，它和周遭简约又科技感十足的装潢设计呈现出格格不入的喜感。
她盯着那画作好一会儿，展源给她端来一杯葡萄酒。
“谢谢。”
“不客气。”
除了寒暄她们再想不出别的话来。
“我不想学我丈夫拙劣的开场白，”柯丽尔夫人环视着这空洞的房间，取下自己的黑色手套，从手包里摸出个用绿松石镶嵌的小盒子：“我们来找点乐子怎么样？”
牌局在她们和另外两位假想牌友间默默进行着。待到展源把自己手里的一对方片2放在桌面上，看起来胜负已定。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展小姐，你不能出一对2，方片2是要留下来给你的对家的。”
柯丽尔夫人用她惨白配着红指甲的手把展源刚才出的牌又收了回去，展源瞄了眼桌子上空位处扑着的最后四张牌，又望望牌桌中间已经翻开的十八张牌的点数，耸耸肩：
“假设空气A小姐和空气B小姐的手里都有红桃J，如果我不出对，她们就会担心我手里剩下的五张是不是有可能含有四张连环炸，如果我出了对，她们其中一个就会放心大胆地把红桃J打出来，那么我就能把桌上的点数全部清空。”展源说着，把左右两边的空气小姐的牌翻出来，果然两个人都有红桃J：“我的对家看起来并不需要那张方片2。”
女人保持着端庄的笑容：“尽管如此，你依旧没有掌握这种牌局的精髓。”
“愿听赐教。”
“这种游戏是不需要输赢的，也不是用来展现参与的人算术多么好。”说着，女伯爵高傲地指着摊在桌上的纸片们：“让人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争强好胜则是会让快乐消亡的不智之举。”
展源笑趴在牌桌上，她以为她摆出这种故作高深的姿态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玩这个的人不是没有争执之心，也不是不在意输赢，真正不在意输赢的人是不会设计出这种和稀泥的游戏规则的，因为不论结果如何，大不了再开一局就是了。”
“想要赢最容易，想要看别人失意沮丧也非常简单，可想要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特别是在你的掌控下变得和你一样，就得比暗中算牌数多点头脑。”柯丽尔夫人将展源刚才打出的方片2拿了起来，摊开自己的牌，桌上的点数成了在座四家均和。
从没有人这么教过自己，展源想不出这个女人极力削减游戏的竞争性魅力出于什么心理，不过自己倒是的确被那些贵妇圈里的牌友们深深鄙夷着。
敲门声又响了，展源起身，纳闷难道蒋涣对她的控制已经高明到能算知自己此刻在进行这令人焦灼的游戏，所以要给她凑齐一桌牌友吗？
但是门外站着的只是蒋家的设计师，他设计了她的婚服，她的晚礼服，她的日常服装，家庭宴会服装......总之，就是他把自己弄得跟个珠光宝气的移动展示橱一样，当然是在得到蒋涣完全的授意之下。
“这回是什么？”
设计师鉴于外人在场，不愿意打开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密码箱。
柯丽尔夫人提出离开，展源拦住了她：
“您是我的客人，请坐吧。”
看到女主人不在意，男人上前道：“少爷吩咐，一定要让夫人亲自开启。”
深绿色丝绒上躺着的是一套粉色钻石首饰，光华耀眼。
“我们的土地已经产不出这么美丽的东西了，”设计师将它们戴在她的身上，兴奋地说：“菲布星上发现了钻石矿，这些小东西就是从那里发掘运回地球的。光精选就花了一年，打磨和设计耗费的人力更多，小少爷五年前就抢下了先机，否则它现在就是总督情妇的囊中物咯。”
柯丽尔夫人走到她身边，不留情地把她的肩膀往后掰：“不要把脖子往前伸。”
她吃痛地咧了咧嘴：“您也这么教导您的女儿？”
“我没有女儿，”女人回道：“以前有过个儿子，不过一周前也被告知不过是做了场梦。”
隔着黑色面纱，她看不出这个女人脸上到底是哀伤、失落或者其它情绪。她的话语镇静，语调没有波澜，提及那个新近入土的男孩就像在说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打发男人离开后展源把那些亮晶晶的沉重石头从身上解下了下来：
“您可是王室后裔，理应有个继承人。”
柯丽尔夫人将那条夺目的项链拿把玩了一阵子，说道：“我的祖父当年是第一批反叛军的首领，他失败了，我们家族从此失去了承袭爵位的资格。幸好我的外公略懂经商之道才留下一笔不小的遗产，加上我丈夫近些年来为王室奔走效劳，才又重新买回了这个头衔。他觉得自己终于像贵族了。”
“这不是好事吗？”
摘下了自己头上的面纱，女人走近展源，她褐色的双眸有些浑浊却透出严厉：
“你公公四十年前只不过是个下贱的码头搬运工，靠着铤而走险和暴力成为了那个地方说一不二的狠角色，现在，他可以算得上坐拥三区的半壁财富。你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丈夫已经完全不必理会他父亲那一辈究竟经受过什么，他给你这些，”说着，价值连城的项链从女伯爵的手中滑落在地：“不是要取悦你，只是因为他认为你配得上让他开心。”
“就像您的丈夫吗？”
“都是贱种罢了。”
说完，女人重新戴上黑纱离开了船舱。
伯爵夫人的话展源只能同意一部分，蒋涣的确生下来就衣食无忧，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烦恼。
她躺在他的怀中，聆听丈夫不断咒骂，那些落伍的老东西在阻止他的开拓计划，这种事情太花钱了，以至于他们都要拿出巨资出来填补这个冒进鲁莽的未来新当家一心向往的太空黑洞。
虽已经不是在码头上靠拳头说话的时代了，不过老一辈还是相信那些所谓的秩序。
展源抚着他额头的皱纹，在他的眉间落下一吻，蒋涣拧在一起的眉毛才有所舒缓。
“老东西们还找来了贺州，明明是个野蛮人，非得不伦不类地取个我们的名字。”
“那个桑格美亚长老？”
“他说的鸟语我根本听不懂，还得跟着那些老笨蛋们迎合，傻笑。目前第三区的桑格美亚族人联盟是少数派联盟里唯一支持仿生代孕项目的，交换条件是让我们削减每年投入K8开发计划的预算。”蒋涣翻了个身把展源搂得更紧：“可如果退出，那些待开采的资源不会坐等我们回来。”
“我明白。”展源点头：“这种事情不能落在别家头上，或者拱手让给其他区。大区总督也不会有耐心等我们解决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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