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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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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里除了三只蔫瘪的橙子就只剩一个“食奇”三明治,我拿出来切成两半加热。

我和任捷不动声色地把食物吃完,时钟的荧光闪了四下。

“你清醒了吗?”

“太早清醒不意味着就发生好的变化。”我把空盘用水冲了冲,放到晾干槽。

“那是你对他的报复?”

“哈,和之前他派来的那些监视者上床吗?”

“对。”

“才不是呢。原来你对我还是会好奇的。”

“是你说作为一个打\\\手,应该要了解一下自己打击的对象。”

“嗯嗯,这是很有道理的话。”我把椅子翘起来前后摇晃。

“所以...”

“所以只是因为我想要和他们发生关系而已。”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们地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你相信么,地下有知,在天有灵之类的。”

“这种事得等我死后才能下判断。”

我想了想,问:“你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吗?你说过他们回去后都很惨。”

“前几个都是耳闻,原帮派里处置叛徒的老手段。我的上一任被阉了,然后扔进了之湾。”

“真可惜,我喜欢他看我的样子,他把我当个好姑娘。你亲眼看着他被扔下海的?”我伏在桌上,感到对面任捷刺喇喇的视线:“哦,我明白了,是你做的......”

很早就有人把我的照片放在头版头条,配上各式耸动标题来昭告世人我这种不要脸的坏女人到底有多坏了。

从外表看她枯瘦单薄,单纯不知世事,可是内在装着的全是恩将仇报的坏水。

她三番两次暗示寄宿在她家的少爷可以对她为所欲为,蒋家仇人的出手简直是天赐良机,特殊境况下他们共患难,他对她心生愧疚,在脱险后回去想要报答昔日收留之情的男孩儿没有经住诱惑和别有不良的女孩儿有了不该有的情缘。

坏女孩的哥哥是当地有名的黑道小头目,不但把小少爷绑架,还扔进水窖险酿惨祸。

最可恨的是这个无法无天的混混要挟,异想天开要把他妹妹强塞进豪门,事情败露又开始装无辜博取同情。

他们真的是惹错人了,我们的社会和司法岂能容忍这样猖獗的不法之徒逞凶行橫。

“有个记者打电话来说想要听听我的说法,他认为那些公开报导的故事里有几处无法自洽的漏洞,比如最初我陈述的事发时间和之后正式开庭蒋家律师出具的公文里的时间对不上,这将对医检结果有直接影响。他还注意到我的体检报告出具医院也有了改动,他到了奶奶带我去的那家医院,却发现最先为我体检的女医生已经离职,而她的同事没有一个人讲得出她究竟去了哪里。

最重要的是,蒋维川极力和原帮派做切割,道上人觉得他们这么急着过河拆桥很无耻,记者的线人透漏程奎也就是展泽大哥之前和蒋家多少有关系,并非他们在法庭上陈述的那般毫无瓜葛。

奶奶对他说不必再来电了。我们从来对记者说的话,没有一句出现在媒体上,面对那些谎言引发的疑问,我们不断澄清,但不管如何努力,第二天出现在最显眼位置的还是那套编造好的说辞。警方知道程奎原来是之湾码头出身早不是一天两天,否则我哥哥一介小卒,怎么可能有机会和能力把蒋涣直接带到家中躲藏?可知道了又如何?谁会冒这个风险去做主持正义的傻事,只为了揭开那些早就不是秘密的秘密。”

“他承认了他和你的关系,并且当着所有人表示愿意娶你,不论官司输赢都愿意负责。这是最致命的。”

“在法庭上,我可是感动得哭了呢。”我笑道。

媒体惊讶:蛇蝎女孩被善良少爷真爱感动,流下了忏悔的泪水?!

“奶奶拒绝了采访后,那个记者又打来几次电话,最后一次哥哥同意了他的请求。他保证一定会把我们说的话,连同他这些日子对案件的疑问与私人调查全部如实写出来。我们约了时间,为了不被打扰,也能安全些,大家决定在‘品夙’见面。”

“如果我没猜错,他没有来赴约吧。”

“我们在酒吧等了整整一天都没等到他,拨打他留下的号码也没有人接。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非常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结局了。”

“你们不清楚。你们杠上的人不止是叫你们有口难言那么简单,也不会满足于让你们身败名裂就收手。你们要付出比这个大得多的代价。”

“你不去做预言师可真是浪费人才了。”我不屑地撇撇嘴。

小雪她们偷背着家里来看我,说坚决不会信那些报纸电视里的话。陆兰哭得很伤心,她担心我的升学申请会被卡掉,我告诉她我已经办理了休学。我和展泽早成了乡亲邻里们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大概也是家长劝诫自己孩子的活教材。

小报不时会引用一些“展氏兄妹往日同窗或乡邻”的话语,生动地从侧面爆料出更多的花边新闻,原来他们都不相信那个寄宿在展家的好看男孩子是我们的亲戚哩。

就连展泽曾经换了零花钱的猫狗也成了爱护动物团体悲泣的对象。

娜拉语带讽刺地叹息道:要不是今天这个局面,你和他的事听起来真像是电视剧里演的一样。

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雪突然发问:“你会不会嫁给他?”

我清楚自己的事情带给朋友们不好的影响,她们和我要好,媒体想要一手资料肯定不厌其烦地施以压力,在学校里我都可以想象她们要受到多少指摘。

“展源,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小雪又问了一次。

娜拉小声回道:“如果小源和那个人渣在一起了,不就遂了那些乱写的坏人和看客的心意嘛。”她不明白小雪为什么这么问。

可是小雪想要听我说。

“不会。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有家人,有你们,未来可能还会遇到别的对我好的人,我干嘛要和这种人渣在一起?”

听完我的话,小雪站起身说时间不早大家该回家了。我送她们到门口,我想不到那是我与她最后的见面。

那些日子每逢夜深人静我就忍不住想以后,输了官司的我是不是还能回到学校;就算我的第二次联考分数超了录取线,庆北大学不会接受我这样一个有着黑道背景哥哥的“风云人物”吧;我们是不是应该搬家,这里这么小,每天和那些背地里指指点点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奶奶肯定会崩溃的。

我要是不上学了,倒是可以让展泽给我在“品夙”里找个工作,跳舞除外,我的乐感可不怎么样,哦,身材也不火辣。

这个案子前后断续开了十二次庭,只有两次蒋涣亲自到庭了,其余都是周岩代为出庭。

而我每一次都会到,我的律师建议我也可以授权给他,但我不愿意,我不是缩头乌龟,也不是什么必须要顾及家世背景的大人物。接下来我们还将面对蒋家控告我诽谤、控告哥哥非法拘禁等等的官司,我无处可躲。

每回开庭,不大的地方法院内,观众们都能欣赏到蒋家气势汹汹的律师团,和我这边连上律师跟助理也不过三个人上演的热闹滑稽剧,着实是许多乡民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观看的大场面。

判决前我回展泽的公寓,里头坐着个我没有见过的女人,她看上去四十来岁,没怎么化妆,但是穿着打扮很时髦,展泽坐在旁边静静听她说话。

安蒙告诉我她就是“品夙”的老板娘米薇。“品夙”昨晚被人砸了,那些人离开时威胁,如果姓展的还不识相,下次就不是砸这么简单了。

“奎哥很生气呀,阿泽,你...”这么说的时候,薇姐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

“我不会连累奎哥,也不会连累其他兄弟的,这些年我很感谢他对我的照顾。”

“你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在为你的安全担心啊!以前在之湾码头当家的时候,白先生都要让姓蒋的三分呢。”薇姐忧心忡忡地起身准备走,她扫视了我们一圈,道:“我最近听到些不好的小道消息,不知真假,但宁可信其有有点防范也好。你们三个一定要多留个心眼,注意安全。”

“谢谢你,薇姐。”

那晚展泽坐在客厅里一支接一支地吸烟,我坐到他身边:

“不是狡兔三窟嘛,你还有别的藏身地没有?”

展泽吐出连环烟圈。

我们把脚搭在茶几上,我把手伸到他面前:“给我一根。”他把我的手打开了。

“你在想什么?”我搓着手问。

“我在想假如老爸还活着会不会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模样。”

“我们这么红,想看不到也难吧。”

即便到了今时今日我都没有搞清楚蒋涣嘴巴里的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舆论世界里,我提前结束了单身生活,成为了虽然输了官司不过也算攀上了人生巅峰的另类赢家。

奶奶把摆在她面前的文件全数扔向了周岩,他来家里谈条件,认为息事宁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判决后让我乖乖和蒋涣结婚,但从此我不再和这个家庭有任何关系,也不能再彼此联络走动,一刀两断,干干净净。

“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她从厨房角落拿起一个空酒瓶当做逐客的武器。周岩故作镇静地收拾好散落的文件,在门口时郑重地警告我们不该做这么绝。

奶奶用方言破口大骂,大律师听不懂这老太婆到底在骂什么,可也非常清楚不是什么好话。

判决书下达的那天,蒋涣出现在法庭外,前呼后拥。我们在台阶上相遇,隔着他的保镖、记者的话筒,他不是那个最初停留在我心里的人了。应该说,他本来也不是那样的人。

“我会等你改变主意。”

他说。

醒过来天已大亮,水龙头里的水在往外滴,我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起来把开关拧紧。

任捷已经不在了。

没有搭乘直达基地的便车,而是在路边租了一辆脚踏车。一路上,我没有看见任捷的身影。蹬着车子经过抗议者的营地,边上的两个废弃“阿莉萨”肩膀和胳膊上晾晒着小孩的衣物和尿片。

有人蹲在人行道上烤土豆,看见我就吹了声口哨,我回头,他站起来挺动下半身,朝我做着猥琐的动作。我把准入证交给门口的警卫,但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人。他一边扮鬼脸,一边用司各特语叫骂,骂着骂着,他停了下来。

警卫将证件还回,开了门,我双脚踩地撑着车子没动,依旧看他。男人别开了同我对峙的目光,吸吸鼻子,蹲下来低头继续烤土豆。

我骑车进入了基地。

“蜂巢”第二道安检门口,李蔼希在等我,把身上的物品托管后她替我穿上了无菌服,我跟着她进入了巢内的中央试验区。

穿过观察室后,我们在半圆长廊处停了下来,长廊是透明的,分为三格,低下是一个圆形手术室一样的地方,中间的操作台上躺着待生产的仿生人母体。手术室里的仪器设备大部分不是为她准备,而是为了迎接即将诞生的宝宝。

我目光越过身边的李蔼希,看清长廊另外三格里已经站满了基地的首席研究员和工程师、仿生工程学的教授们以及各大媒体。

我注意到有一对男女,他们握着对方的手,紧张地盯着下面鼓着肚子的仿生人,李蔼希的助手在对他们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手术室另一方的门打开了,进来了四个产育研究员,他们抬着经过消毒的胳膊,面向围观的人群站定,李蔼希环视两边殷殷期待的人们,对着话筒简短地向下方示意开始,产育员们便转身来到产台边,接下来的一切就全看他们的了。

中间的观察区只有我两,我们凝神屏气地注视着下方的动静。李蔼希虽然面无表情,但不久就伸过手来拉住我的。不远处的那对人类父母从穿着打扮看不像是能负担得起代孕费用的家庭。

“妻子是隐态女性,卵巢和输卵管发育不良;丈夫的精\\\液稀薄,精\\\子存活率低。他们是从两百多对志愿夫妻里挑选出来的,所有费用全免,后续的观察费用和孩子十二岁前的体检费也全免。”

“如果孩子有先天慢性疾病,对这个家庭来说就是灾难。”

“合同里很明确,孩子不幸患有不可逆先天疾病的话,父母不得放弃抚养权,治疗费用由基地承担80%,直至这个孩子终身。”李蔼希又有点像是自我安慰般补充:“不过放心,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不到0.0002%。”

她没有再进一步说明这个被今天法律和道德伦理严格约束的问题。她已经在我面前透漏了本该死守的微妙信息。

手术室中间大屏幕上,产育员们开始排出人工羊水,我忍不住问:

“贝丝现在怎么样了?”

“工程师们正在尽力恢复受损的中枢芯片,暂时还没什么进展。”

“基地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吗?”

“我相信没有,这是最有趣的部分,”她瞟了我一眼:“历史记录永远都会是:一切正常。”

隔着羊膜,我能看到红色的小手。

我迟疑地问出了那个纠缠在心底的问题:“你相信它们能‘进化’吗?”

“当然,可不是自我的进化。他们会一代代强大起来,前提是我们在不断做出努力。”

“你是说贝丝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因为奧吉。”

“不要轻易就把责任揽在身上,”她摇摇头:“否则接下来要是你还想要继续这份工作的话,就会变得无比艰难。你的那位同事本来应该有资格登上今年‘贝尔登特奖’奖台的,他真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我在心底叹息,只说:“我下周结束就会离开。”

“回学校吗?到了准备毕业的时候啦。”她的目光专注地锁定在产台上。

“我是说,我要回第三区。”

李蔼希转过身子对着我。为了能够确保眼下这一惊人壮举不出一丝差错,她本就憔悴的面容愈发疲态尽露,现在我说不清她眼睛里究竟是什么情绪。

半晌她才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大屏幕,我还是决定告诉她。

“我要回去完成婚约。”

“祝福你。”

“你会来吗?我邀请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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