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卿有意（五）（1/2）
“已经没事了，”莫绝轻声安抚顾言，车子已经行近半程，男人却还在紧张他那只渗血的左手。dizhu.org
“抱歉，”黑眸溢满心疼，顾言揽过莫绝，手臂轻轻搭在少年单薄的后背上。
半倚在顾言怀里的莫绝眨眨眼，仰头看向男人光洁的下巴，“为什么道歉？”
顾言轻抚少年发丝，小声地自责着，“如果我早点去的话，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听着男人小声念叨，莫绝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人怎么这么可爱～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参加晚宴？”
“我猜的，”顾言温声解释说，“刚到Y国的时候，机场恰好在播森兰开场秀的直播。”
“看到我了？”
“嗯，”顾言点点头，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发顶，“我就想着，要是能快些赶过去，说不定就可以见到你了。”
莫绝笑意深深地调侃道，“就这么想见我？”
男人俯下身，将半张脸都埋在少年的肩窝，几不可闻地应了声便不再言语。
身后人突然低落的情绪莫绝似有所觉，“怎么了？”
顾言紧了紧怀抱，说，“没什么，只是想你了。”
闻言，莫绝突然有些沉默。他抬起胳膊摸了摸挂在颈窝的脑袋，半晌才接过话。
“不告而别是我不对，”他毫不避讳地谈起那天的情形，“让你伤心了。”
顾言摇摇头，柔软的黑发来来回回蹭得莫绝脖颈痒痒的，“没关系，说不定当时你有急事要处理，我不怪你。”
莫绝挑挑眉，无声地叹了口气。说实话，那天晚上他的确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凤歧在人界重伤身死，恰应了那十万年一次的命限大劫。若能够趁着月圆之夜送他去轮回转渡，凤歧涅槃重生必然会多几分生机。
那天他亲自卜了一卦，五天后的子时三刻，也就是明晚，恰逢千年极阴月圆之时，是冥界万千魂魄摆渡转生的最佳时机。
而人冥神三界交界最薄弱的地方，便在那Y国东部的艾尔黛山巅。
所以他必须提前做好完全的准备，以避免摆渡时发生不必要的麻烦。魔界有魔擅闯人界攻击卡尔斯和凤歧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他还没有查到任何关于魔界的蛛丝马迹，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一定是冲着他来的。
他决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在与他亲近的人身上，至于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顾言，自然也是为了顾言的安危考虑。
然而，现如今顾言还是跟着来了。想起接下来的计划，莫绝顿时有些忧心，他坐直身子，捏了捏眉心，“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顾言有所预感般地抬起头，他直直看向那幽深的黑眸，“莫绝，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对不对？”
从上飞机到现在，他的右眼皮就时不时在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莫绝此次出行可能会遇到危险，他实在放心不下。
莫绝抿抿唇，没有言语。
“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绝对不可以。”
涉及到原则性问题，莫绝干脆利落地拒绝顾言，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留。---
看来真的是很危险的事情...顾言心中隐忧愈发强烈，心想如果悄悄跟着去的话...
然而，莫绝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自己偷偷去也不行。”
“......”顾言心神一顿，瞬间蔫蔫的。
“等我回来，”见男人这般沮丧，莫绝伸手覆过他的掌心，温声安慰到。
少年手掌微凉如玉，顾言用双手裹住对方的手，安静地不说话。
莫绝知道，男人这是在担心他。他倾身上前，在顾言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满含安抚的意味。
“答应我，要安全地回来，”顾言抱抱少年，与他额头相抵，“我还等着你的答案呢。”
莫绝愣了下，随即绽放出明丽的笑意，“好，我答应你。”
Y国，东部。
连绵不断的艾尔黛山脉巍峨地屹立在Y国东北方，因其险峻的地势以及欧洲首屈一指的海拔高度，向来是探险家们热衷的挑战。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乱雪呼啸而过，莫绝独自走在白雪皑皑的山腰，发丝被狂风吹得有些凌乱，墨白色衣襟随风鼓动，袖间御寒珠的光芒若隐若现。
来时他特意挑了一条较为偏远的支脉，此时放眼望去，天地一片苍茫，只余下那豆踽踽独行的身影。
一切都安静下来，连那偶过的风声都渐渐小了。
心在静默中放空，思绪开始自由地翻滚，莫绝惬意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他想起忘忧谷的冬天。
初雪时节，万物静寂。于亭中烫壶薄酒，置案青梅，弹一曲聆歌，便过了大半时日。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数万年的时光一点点冷却温热的心，他任由岁月的风霜堆砌成墙，守着一方孤城，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
当遗忘成为习惯，存留下来的记忆便愈显珍贵。所剩不多的珍贵被摆在记忆的橱窗，每每经过，便多留一分怀念。
与其他神不同，他是不爱收集那些影音石的。他总觉得，把那些或喜或悲的记忆剥离出来，像标本一样永远地储存在一块冰冷的石头里，便再也没了那份鲜活。
墨临曾经说，他没有心。其实他有的，只是这颗心，总是冷的。
对于过去，对于那人，他不曾后悔，也无从惋惜。
那人有他习惯的性子，有他看不厌的脸。想要飞升成仙，他陪他渡劫便是了。他以为，他们可以就那样波澜不惊地相守一生，然后坦然地共赴黄泉，归于穹宇。
只可惜，凡人终究是凡人，没了簿子上天定的姻缘，所谓的爱与恨，终究会像普通人的生老病死那般，一点点湮没在遗忘的谷底。直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再没了回音。
就像卡尔斯已经把他遗忘了那样，世事无常。只需要一个契机，再深切的情感，都可以变成一纸空谈。
卡尔已经不记得他了，从为他逆天续命的那晚，他就清楚的。
那晚，他去了趟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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