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2）

文黎真没追上来。不知是怕了他的威胁，还是另有打算。

回到府邸，树影缩得极短，该是用饭时候。府外停了驾马车，一匹高头大马打着响鼻，马蹄踢踏，扬起尘沙。

按理应家老爷夫人不在，一切从简，此时应府却热闹非凡。

丫头小厮个个火烧火燎，手里抱着瓜果碗碟，海味山珍，来去匆匆，忙得脚不沾地。

应曦随手拉过一个：“秋水，是哪个达官贵人要过来？”

被唤作秋水的小丫头眼睛一亮：“大少爷受命办事，经过桂城，特意回来探亲呢！小少爷您快去瞧瞧吧！”

应夫人育有三个子女。以长子应澜最为出色。瑚琏之器，锦心绣肠。少时便入宫伴读，如今未达而立，已官拜少卿，难得出宫一趟。

应曦与大哥素来亲近，数月未见，甚是想念。听了这话一拍大腿，风似的卷进了堂屋。

“大哥大哥——”

屋中二人停下谈话，纷纷朝他看去。

应澜身着月白常服，长发束在冠中，目如朗星，唇边带着三分笑。他对着桌子抬抬下巴：“你喜欢的。”

应澜回府时总给他带各式各样稀奇玩意，无一不正中下怀。

草编的一群蚂蚱，京城手艺人捏出的栩栩如生的泥人，各式各样惹人怜爱。

应曦看也没看，笑逐颜开：“谢谢大哥。”

一听此话，应竹凉飕飕道：“怎么没见你叫我这么亲热？”

应曦嘻嘻一笑，假装没听见，到应澜身旁乖乖坐好。

桌上放了个油纸包，沁着斑驳油痕，由细绳在上头绑了一个结，粗制劣造，惨不忍睹，令人食欲大减。

桂城以北乃珞城，城南拐角开了家铺子，包点心的油纸为人诟病已久，破破烂烂凄凄惨惨，无奈点心做得极好，口口相传，门前常年大排长龙。

应曦一看就晓得是那家的作风，跃跃欲试，三下五除二拆开来。露出里头包的软甜面点。

卧若栗球圆，后背剪出尖刺，红豆作眼，正是一只只刺猬。

他肚中装了不少茶水甜汤，但见了这憨态可掬的刺猬豆包，什么饱胀感通通消失，光想着如何拆吃入腹了。

应竹叩叩桌面，提醒道：“待会儿还要吃饭，少吃几口。”

应曦掰开一只刺猬包，豆馅细腻，已放凉了，否则得从薄皮里流出来。

“大哥这回要去哪儿？怎么只有一匹马？”想到先前留意的马车，应曦问着咬了口包子。

绵软甜蜜自舌尖化开来，他满足地眯上眼睛。

应澜看着他笑。

小弟出生时应澜年方十岁，记事了，亲眼见着黏糊糊的小娃娃抱出来，小小软软，颊上泛着粉红。后来大些，生得可爱乖巧，自然珍惜得紧。

故应曦有时觉着大哥比他爹还‘慈祥’，那有意无意流露的‘和蔼’微笑，有求必应的态度，跟对他五岁的侄儿一样。

应澜默默等他咽下那半只豆包，才道：“宫中之事，十之**无趣至极。低调总归不会出错。”

应曦也不多问：“那何时启程？”

“三日后。”

吃完半只，应曦摸摸肚皮，像是凿了一汪湖，动一动就荡漾，再也吃不下了。

应曦叫人取来帕子擦手，想到胖嘟嘟的小侄，“嫂嫂和念念近来可好？”

“都安好。”应澜答，“这就吃不下了？”

应曦瞥了眼应竹，见对方没留意自己，压低了嗓子，小声说：“在外头喝了甜汤。”

应澜顺着他看了看自家妹妹，无奈低笑：“你先回正厅吧，我和你姐姐过会儿就来。”

应竹本自顾自端着茶品，懒得理会他们，见应曦离开了，陡然瞥向剩下的一半刺猬。

浪费。

她状似不经意拈起来，一口口吃下去，撇嘴道：“太甜了，以后不许给他买这家的包子。”

“好好好。”应澜附和，又问，“他进来好像还没洗干净手就开吃了？”

应竹面色一青，突觉不适，恶狠狠道：“小兔崽子，脏兮兮的，礼数白学了。”

应澜见一双弟妹针锋相对，乐不可支，拊掌大笑：“我为他求个情，妹妹就别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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