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2）
蒋芸婕与楚芷漪一起, 送皇后回广和宫, 皇后恹恹的坐在轿辇上, 心情实在是复杂。今天她明明是去看那个可怜的女人，一转眼, 她自己变成最可怜的那个。
她一把抓住蒋芸婕的手说道：“芸婕, 是成妃！”
蒋芸婕无语的抬头看她, 见她脸色苍白, 惊魂未定的模样, 不由得叹了口气, 皇后实在是太傻了, 到现在才想明白。
她伸手拍拍皇后, 说道：“娘娘慎言, 虽说您是被冤枉的，但是也不能胡乱攀咬。娘娘, 父皇他朝中事务实在是忙, 后宫之中, 只有讲究证据, 才能让他信服啊。”
皇后怔怔的看了她半晌，忽而落下泪来, 竟是伤心绝望的坐在轿辇上哭泣起来。
蒋芸婕无语的看着她, 真想让她搞搞清楚, 自己为了送她回去, 啥都没有, 硬着头皮在路上走着呢！
楚芷漪心疼的握住皇后的另一只手, 说道：“母后您不要这样，母后，您要坚强，要想想太子哥哥，想想女儿啊！现在已经是无事了，多亏了二妹妹，母后，您已经无事了。”
皇后摇头说道：“如何无事？沁儿已经死了，你父皇那般狠心，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沁儿乱棍打死了呀……”
楚芷漪听了这话，更加难过起来，她嘴里这样安慰着母后，可心里却更是难过，父皇只是让宗人府查，查得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呀。
蒋芸婕叹了口气说道：“狠心？娘娘，芸婕倒觉得不是父皇狠心，而是……娘娘您连自己的宫婢都没护住呢。”
楚芷漪一震，急忙冲着蒋芸婕使眼色，叫她不要乱说。蒋芸婕低着头不看她，也不看皇后，反正她只能帮到这里，若不是不希望楚哲瀚上位路上艰难，她才难得管呢。
皇后愣愣的呆了呆，没有再哭。到了广和宫，蒋芸婕见她母女二人要说话，忙行了礼准备告退，皇后却一把拉住她的手。
“芸婕，是成妃对不对？你早就察觉到了是不是？”
蒋芸婕摇摇头说道：“娘娘，若我早就察觉了，又怎会任由事态发展成这个样子？娘娘，请您往后说话做事，多用一用心，芸婕知道，您曾经与父皇情深义重，但那终究是曾经。”
皇后露出一丝苦笑：“是啊，那只是曾经，如今早就是物是人非了。”
蒋芸婕点头说道：“不错，早就是物是人非，娘娘，连我都变了，还有什么是不会变的。我想，应该有太多的人劝过您了，未来的日子那样长，您何必纠结一件事，非要与父皇过不去呢？”
皇后一听这话，立刻站起来说道：“怎是我与他过不去，分明是他！”
蒋芸婕点头说道：“不错，是父皇，父皇疑心你，但是的确是证据确凿，他为何不疑心你？”
皇后固执的说道：“芸婕，连你也发现不对，你也发现，明明是陶萍儿，是不是？为什么他就偏要信那个贱人，他不信我？”
蒋芸婕说道：“父皇为何要信你？为何不信她？成妃温柔可亲，待人和气，宫里谁人不称赞她？您呢？父皇也是人，他也一样，他以为您是凶悍之人，而成妃是柔弱良善的，仅此而已。”
皇后半晌说不出来，想了许久，握紧拳头说道：“不行，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若我被皇上贬斥，瀚儿怎么办？漪儿又怎么办？”
楚芷漪没好气的说道：“母后，您现在想到这个了？刚刚呢？若不是我们过去，您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洛城，回悦城去啊？”
皇后自然不会去悦城，即便刚刚没有想通，过后楚哲瀚回来，她还是会想通的，只会错失了机会而已。
宗人府整整查了一个月，却只查出魏良人宫中的几个下人，和膳房的几个内侍宫女，旁的再也查不出来，这案子便莫名其妙成了悬案。
于是楚炎真之前的判处，一直没有变。皇后是吃了亏，成妃却也没占多少便宜，反倒是楚炎真去皇后那儿的次数，更多了些。
成妃放出些许风声，说是皇后故意掩盖了杀人的真相。不过皇后终究不是吃素的，雷厉风行，很快就让舆论变了方向，说是成妃故意嫁祸。真真假假，后宫讨论了一阵子，便烟消云散了。
只楚哲恺，低沉了好些日子，蒋芸婕时时开导，总算是没让他把矛头对准楚哲瀚。
蒋芸婕靠在床上，吁了口气，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总归是好了不是吗？前世她忌讳的人，楚哲恺心思掰正了，黎尉离开了洛城，高凝香又被打入泥里，做她委委屈屈的小庶女。今生至少将来的路，会顺利的。
夏季炎热，楚炎真突发奇想，之前蒋皇帝在世时，日子潇洒快活，春天要出去踏青，夏天要避暑，秋天要围猎，冬天要猫冬。他当皇帝这些年，兢兢业业都不顾及自己，连带着后宫诸人，除了围猎也都不能出去，不然带她们去别宫避暑？但天下总是不甚太平，他怎能只顾着快活。
正思索着，内侍来报，说是乐阳长公主求见。
楚炎欢走进来一脸兴奋，行了礼说道：“皇上，我带了个好消息，您想听吗？”
楚炎真松了肩膀，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说道：“啊，皇姐，朕刚刚还在思索，要不要出去避暑呢，你给朕出出主意？”
楚炎欢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这种事情我不擅长，真儿，如今朝堂不太平，那些旧臣们虎视眈眈，您还是早早的培植自己的势力才好啊。”
楚炎真丧气的点点头说道：“皇姐说得对，算了，还是不出去了……早点稳固朝纲才是正经的，上次的科考，朕瞧中了几个很是不错，年轻有为的，是打算培植起来，将来留给瀚儿，也合适些。”
楚炎欢又眉飞色舞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皇上，我也瞧中了一个，那个新科状元朱庆晋，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三元及第啊，真正是年轻有为，姐姐我很是满意他。”
楚炎真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试探的问道：“瑶儿也大了，皇姐是打算？”
楚炎欢摇摇头说道：“不，不是瑶儿，是漪儿。皇上，您别怪皇姐偏心，瑶儿这孩子心思不定，因着小时候的事儿，我是绝不会让她拘束着，她将来的郡马，必须是她真心喜爱之人。”
楚炎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明白姐姐的意思，只要是瑶儿看不上的，哪怕对于皇室来说再有用，她也绝不会让瑶儿联姻。这么想的话，最合适的果真还是漪儿。
他问道：“那皇姐想如何做？”
楚炎欢笑道：“漪儿也是我的侄女，我自然也是心疼她的。我是受过盲婚哑嫁的苦，不想她再受一受。我想接漪儿去我府上住些日子，寻着机会叫他们碰碰面，若漪儿看对眼了，我自然是高兴的，万一没有……榜眼探花，还有好几个进士，全都是青年才俊呢。”
不等楚炎真反应，她又说道：“瑶儿是不喜欢咬文嚼字的公子哥，漪儿可不一定，我觉得朱庆晋那般品貌，漪儿不会拒绝的。”
楚炎真一思索，也觉得很有道理，朱庆晋他是知道的，有上进心，十八了还未曾定亲，定然也是有这样的意思。模样性情都是不错，做驸马自然是好的。
他忙点头说道：“好，明天朕就将漪儿送到你那儿去！”
楚炎欢说道：“皇后那儿，我去与她说，省得她担心。”
楚炎真又点头说道：“好，皇后不相信朕的眼光，却很相信你的眼光。”
晚上，皇后犹豫半晌，还是叫楚芷漪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道：“漪儿，洛城女儿家，十五岁都要定亲的，你的亲事一直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今日你姑母过来，说是给你看中了一个，是洛城新贵……可我有些担心，他本家不是洛城大家，将来……将来楚芷娴的婚事上，会不会压你一头啊？”
楚芷漪一愣，问道：“洛城新贵？是哪家新贵？”
皇后说道：“你姑母说是朱家，应当是外来的，前年科考，是状元郎。”
楚芷漪一听，这不就是朱庆晋嘛？她立马脸红到脖子根了，微微的点了点头。
皇后一愣，说道：“你知道？”
楚芷漪点头说道：“嗯，女儿听过他的事儿。”
皇后依旧忧心忡忡：“其实你姑母的眼光，我是相信的，但总是有些担心，总怕你遇到不好的……”
楚芷漪小声说道：“母后，您放心好了，姑母今日不是说，让我过去住，就是不想我稀里糊涂的成亲吗？等我到了姑母府上，再让姑母好生探查探查那人的秉性……”
皇后怔怔的半晌，才又说道：“秉性好，就真的好吗？你父皇秉性就不好吗？”
楚芷漪张张嘴，想安慰她，半天又安慰不出口。
皇后复又失笑，说道：“其实也是我不好……罢了，漪儿，你可要记住了，将来不论驸马是谁，你都不可嚣张，男人都喜欢温柔贤良的，知道吗？断不可因为你是公主，就处处表现得高人一等，要……”
楚芷漪却没有仔细听，她脑海中，不知怎的，就浮现出蒋芸婕的话，当初芸婕说过，做自己才最要紧的，可……真的是那样吗？
那边楚炎真到了成妃宫里，疲劳了一天，还是成妃的按摩手法最舒服，宫里也好闻得紧，他每次来，都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楚炎真闭着眼躺在贵妃椅上，说道：“明天漪儿就要出宫了，日后去学院，就是芸婕和娴儿两个人去。你跟娴儿说说，叫她让着点芸婕，不要总是耍孩子脾气，知道吗？”
成妃一滞，忙应了，说道：“皇上，娴儿从前是年纪小不懂事，如今她长大了，不会再做出这种姐妹不和的事情来，您就放心吧，便是芸婕有情绪不对的地方，娴儿也会让着些的……对了，漪儿是为何要出宫啊？”
楚炎真没细想，只点头说道：“姐姐给漪儿瞧中了夫婿，想接出去，稍微接触些，不至于盲婚哑嫁。”
成妃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没有问是谁，笑着说道：“不错不错，还是皇姐思虑周全，咱们漪儿是大公主，不可受半分委屈，提前相看着，若不合适，还能及时止损呢。”
楚炎真听她这番话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也很是高兴，说道：“还是你最懂朕的心啊，漪儿是朕第一个女儿，前面三个，都是儿子。虽然漪儿的脾性有些欠缺，但她是金枝玉叶，她……”
成妃忙接过话题：“是，漪儿呢，是大公主，是您的掌上明珠，最亮的那一颗。若不是芸婕，漪儿成婚之时，还要封她做长公主呢！普通人家里女儿都是娇客，更何况我们是皇室了，皇上，漪儿的是您头一个女儿，这亲事一定要谨慎些，一定要挑个顶顶好的男子来配。”
她言语中满是欣喜，眼睛却不放过楚炎真脸上一丝丝的变化。蒋芸婕占了“长”，不止和迎雁，就是皇上心中，也是有刺的。不过这次拔不得，她只想挑拨挑拨，不让皇上那么喜欢芸婕罢了。
她见目的达到，也不多说这个，转了话头说道：“说起来，芸婕与娴儿也大了，十三岁了，可以慢慢相看着。不然她们运气万一没有漪儿那么好，哪有那么多青年才俊等着呢？皇上别怪臣妾私心重，漪儿是大公主，可娴儿也是公主，她的夫婿啊，也要顶顶好才是。”
语句中带着撒娇，楚炎真瞧着这个年纪不轻了，依旧肤白貌美，又温柔可亲的成妃，心中一阵荡漾，伸手一搂，说道：“是，咱们娴儿也不差，将来啊，朕要给她也寻个顶顶好的夫婿！”
成妃按住他乱摸的手说道：“皇上，您又来了，好生歇息，最近的事儿太多，您太忙了，臣妾给您按按摩，让您舒坦的睡上一觉。”
楚炎真的确是累了，松了手，没一会儿就要睡着了，耳边传来成妃的声音：“不过皇上，芸婕与娴儿也大了，不如让她俩也一起去？反正是长公主府上，她们权当见见世面？”
第二天，跟着楚芷漪一起搬到长公主府的，还有蒋芸婕和楚芷娴。皇后气得跳脚，拉着楚芷漪与蒋芸婕说了又说，无非是成妃多么有心机，楚芷娴也不是省油的灯。
蒋芸婕哑然失笑，没有接话。心里只想着，话说楚哲瀚这几个月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偶尔有书信过来，旁的倒是没了。
她落得轻松。
现在一切安好，朝堂的事儿，不是她这个弱女子能管的。其他的便没什么大事，说起来，最大的事儿，就是她这个大姐姐的亲事了。
她还欠楚芷漪一个人情呢，亲事嘛，自然是要帮着她看仔细了。前世那个侯府袁家子，她是绝不让楚芷漪嫁的。
书院夏季，是要放一个月的假的。三位公主住在长公主府没多久，便放假了，没了宫里那般复杂的约束，三人快活多了，连带着从前那些矛盾，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楚芷漪与楚瑶关系最好，每日约着出去玩，日子最是快活。楚芷娴则喜欢去陶家，与她的表姐妹们一处。剩蒋芸婕一个人，好在她本就喜静，在府内读诗练琴，偶尔钓钓鱼赏赏花，倒也格外自在些。
倒不是她淡泊，而是她并非真正十三岁的小丫头，前世她活到近三十岁，早就是个中年妇人了。更何况，她不是赶尽杀绝的人，成妃楚芷娴，只要不惹她，不伤害楚哲瀚，她就不在意。黎尉与高凝香翻不起波浪了，她更不会在意的。
相反，从前并不喜欢她的楚炎欢，许是孤独无聊，时不时的便会召她过去，教她插花制茶，或是品诗赏画。
蒋芸婕看着楚炎欢平淡安详的脸，忍不住问道：“姑母，您……可还有恨？”
话一出口，她就不好意思了，说起来，前世的她比如今的楚炎欢也没小很多，怎的她就这般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
楚炎欢却是波澜不惊，只抬眼看了看她，噗嗤笑起来，说道：“恨？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如今我身份高贵，连你父皇都要让我三分，这样的好日子，享受还来不及，做什么要恨呢？”
蒋芸婕若有所思，她明白，楚炎欢明着，是说她自己，实际上是告诉她，叫她想开些。
楚炎欢又说道：“当然了，遗憾还是有的，你表哥二十六了，不肯再娶，我着实头疼啊。”
蒋芸婕微笑着说道：“其实吧，芸婕倒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姑母也无需太过担忧。”
楚炎欢点点头说道：“话是不错，只是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表哥一日不能稳定下来，我一日就会替他担忧啊。”
蒋芸婕斟了茶，没有接话。当初方家行事残忍，为了自保，竟将楚泽的夫人孩子活埋了。这事情对楚泽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些年楚炎真也给他寻了不少名门贵女，然而他统统拒绝，一头埋在大理寺处理各种大小案子，压根不理旁的任何事情。
也难怪楚炎欢头疼，前世蒋芸婕到死的时候，楚泽还是孤身一人呢。
旁人的事情，蒋芸婕没能力管，也并不想管。她过她的快活日子，便好了。
没过几天，蒋芸婕收到帖子，竟然是唐亭民下的帖子，说是约她赛马。楚炎欢知道楚炎真的心思，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蒋芸婕诧异极了，自从除夕前，他们说开了之后，唐亭民不曾主动找过她。她倒是去过唐家两次，但也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这唐亭民是做什么？还有，他身子好了吗？
还没思索清楚，便见着柳絮嘟着嘴回院子。今日繁书阁出了新的诗集，蒋芸婕特意吩咐柳絮去买。
银铃问道：“柳絮，你这是没买到诗集，所以不高兴吗？”
柳絮说道：“不止是这个，我们的马受了惊，好在我有功夫在身，车夫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撞晕，现下还在医馆躺着呢！”
蒋芸婕吃惊的问道：“马受惊了，是怎么回事？”
柳絮忙道：“其实奴婢的马车只是无妄之灾，是静安王殿下，他不知怎的，从马上跌了下来，貌似摔得很严重……”
蒋芸婕蹙着眉思索着，楚哲恺跌下马？没道理啊，楚哲恺向来谨慎，洛城不许当街纵马，他怎会明知故犯？
她问道：“柳絮，你可见到静安王了？他是自己摔下来的？”
柳絮摇头说道：“奴婢没见着，奴婢离得太远，只听旁人说的，整个大街都炸开了锅。”
蒋芸婕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楚哲恺受伤了，她总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她说道：“柳絮，你去寻太子哥哥，把今日的事情跟他好生说说。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静安王不会无缘无故出事的。”
柳絮走后，蒋芸婕的心依旧静不下来，她着实担心，前世的楚哲恺是楚哲瀚最大的敌人，今生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她要做什么，才能阻止那一切发生？
正想着，楚芷漪满面绯红的走了进来。蒋芸婕心中诧异，今日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奇怪？
楚芷漪进了房，将两个人的宫女都赶了出去，翻身就躺在蒋芸婕的床上去了。
蒋芸婕并不生气，只笑一笑说道：“听说三哥哥今天跌下马了，我琢磨着要去他府上探望探望。明儿我没空，后天，嗯，后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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