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森林（1/2）

晏宁小的时候有一阵经常做噩梦。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很简单, 想象力又丰富, 能让人恐惧的无非就是黑暗和未知。那个时候他躺在冰凉又空旷的房间里醒过来的时候, 脑子里全是光怪陆离的影子。一睁眼，只有头顶隐隐绰绰的吊灯在和他四目相对。

他紧张得背后都是冷汗, 想了想，还是偷偷摸摸地摸黑下了床。

夜晚的走廊是寂静无声的，他的手指放在开关键上, 企图用光亮来驱赶走内心的恐惧。

“滴答。”

那是房间里的挂钟在持续地运转工作, 他闭了闭眼睛，刚准备按下开关，手指就被一双冰凉的大手握住。

也是这个男人，在黑暗中站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 语调温柔地问他：

“害怕吗？”

那一刻, 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在这个地方的人是不能有害怕的东西的，即便有, 也必须小心翼翼地掩藏好不被人发现。

因为他们不能有弱点。

长大之后他觉得这句话有一些蛮横无理的好笑，因为即便是制定出这个规定的人, 也不能保证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当时他还稚嫩又幼小, 所以他对它本能地感到恐惧。

隔天他就被关进了黑暗无窗的禁闭室“克服弱点”, 自此之后, 他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因为相较于虚无缥缈的鬼怪, 禁闭室成了他最大的噩梦。

“好久不见。”他道,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呀。”男人笑了，语调一如既往地温柔，“小宁你还是这样，对我永远都是不欢迎的态度，还是小时候可爱一点。”

“我建议你长话短说。”晏宁道，“我没时间和你叙旧。”

“可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来叙旧的呀。”男人无奈地摊了摊手。

晏宁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停在冰天雪地里，刺骨的冷风还在他的耳边呼啸，冻得他脸生疼。但即便是这样，男人并不高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进了他耳里，平稳和缓地几乎让他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也就是这种错觉，让他几乎毛骨悚然。

为什么原本他队伍里的人会变成他？

原来的那个人又到哪里去了？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现在一动都动不了，但是男人却还是言笑晏晏地说要和他叙旧？

而叙旧……叙的又是什么旧？

他闭了闭眼，只觉得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激荡，几乎让他头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竭力平稳地开口：

“你想说什么？”

似是就为了等待他这句话一样，男人一秒都没有停顿，轻快地接过了他的话：

“你还记得，你刚来‘破’的时候吗？”

“不记得了。”晏宁平静地道。

“啧……”男人摇了摇头，“不诚实。”

“你不可能忘的。”他道。

晏宁皱了皱眉头：“那你问什么？”

这话像是问住了男人，他愣了一愣，半晌之后笑了：“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说罢，不等他回话，他自顾自地开了口：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才八岁。被你爸爸牵在手里，眼睛很大，很有礼貌地叫我叔叔，明明才这么小，但是已经有了不卑不亢的味道。那个时候我觉得，这孩子真灵啊。”

晏宁皱了皱眉头，想要说话，却被他微笑着打断。

“你听我说完。”

晏宁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就听他继续慢悠悠地道：

“‘破’这个地方，你进来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选的都是全世界最有天赋的孩子。他们生来就注定不平凡，是要为这个世界的平稳运转服务的。世界这么大，总有那么一些奇怪而隐秘的角落和秘密，这个时候，就需要你们来解决它们，所以，你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在为全人类而活。”

“……你在开每月一次的洗脑例会吗？”晏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原来在你们心中例会的作用是这样的。”男人点了点头，“跟我猜得差不多。”

晏宁：“……”

“行吧。”他道，“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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