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琴声(1/2)
慕容钦哲一眼望过去,那织袋中几根秃枝依次摆放的很是整齐,像是在列队等待着被救赎呵护一样。---
他觉得这人的语气颇为友善,自己本就在慈恩宫捣杵养花石些许日子,接触的花草已然不少,不过是个顺手人情,何乐不为?
再说,慕容钦哲打小就喜爱亲近自然。
大自然总有一种难言又震慑心魄的力量,或澎湃激昂、或温婉幽柔。置身其中,万物的神灵都似乎能够相互通达。
人间世事幻变,花草树木静观。
这种无言的觉察,很多时候并非凡心能够体会。
静心气儿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红尘熙攘,奔波来往者皆有所图,无欲无求心无妄念,此番大智悉难修炼。
命运看似一步步向前将慕容钦哲推向了绝境,又同时,用一种别样沉静惨淡的方式涤荡着他的心性。
不骄、不躁。
不疑、不弃。
日升日落中,他与花草树木为伴,静静的体察着点点滴滴时光的流逝。同时,也在反省着自己这些年所走过的路,遇过的人。
孰对、孰错。
孰真、孰假。
或许对错难辨,或许真假无妨,或许生活本来的面目就是洞察无常,接受一切不堪。
那又如何?
他只不过是个天地间渺小的生灵罢了,所有的贪嗔痴都往复于呼吸之间,以死亡终结一切。
在经历了这么多劫难又死而复生之后,命运拨开一切尘沙遮挡,在慕容钦哲的心尖儿上,深深的、深深的刻下一个道理——人生至幸,莫过于善待自己。
对,也要同时,善待其他生灵。
即便只是几枚不起眼的枯枝,小小的躯干里面,或许蕴藏着人所不可企及的勃发生命力。
“我来看看……”慕容钦哲拿起右手边的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走了过去。---
齐歌看着他走向自己的模样,忽然之间,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个影子。
那影子分外模糊,于是,齐歌在记忆里不停的打捞着这一闪而过的似曾相识。
他像谁……?
雍容出尘的气质,端庄宁雅的心性,还有……与其它几位男妃完全不同,清晰淡泊的声音。
发梢下的那块烫字,完全遮盖不住面前之人从头到脚散发着的光辉。
脚上的铁链看似将他锁定在了狭隘惝恍的方寸里,但只要看一眼那双清清明明的黑色眸子,便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的心。
那颗心,早已超越了脚下这片划地为牢的咫尺空间。
“嗯……,还好”慕容钦哲提过那织袋,仔细的看了看那几枚枝干,微微笑了笑,道:“虽然叶子脱落了,根须也掉了,但这枝干还是很硬朗的,我来试试看,兴许能救活……”
齐歌听了一着急,道:“不能兴许,要必须。”
皇帝的嘱托他可不能搞砸,纪连晟既然看中了让慕容钦哲养这几株九重葛,那就必须养的重新郁郁葱葱才行。
慕容钦哲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被逗乐了,“公公,这花儿,很重要?”
齐歌干咳了一声,自然不好说明,于是顾左右而言它的道:“还请慕容公子多费心啦。”
慕容钦哲审视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将那织袋提到水槽旁,一一拿了出来,用手指轻轻刷洗着那已经不剩多少根须的根部。
齐歌端详他的动作细致认真,不知怎的,也便几步走了过去,想看看他准备怎么处理这几枚枝干。
华彩锦玉,富贵无极的清辽皇宫中,大概没有人会在意这几株毫无用处的小小枝干。
世人皆爱花开时,谁人何曾怜败枝?
可偏偏,皇帝在意。
偏偏,慕容钦哲也竟会在意。
念头跳到这儿,齐歌顿时领略出了皇帝的意图,他是要试试慕容钦哲这个人,以一种最平凡不起眼又必须具足耐心的方式。
“公公,这是什么花儿?”
慕容钦哲专注着清洗花枝,也不抬头,只是轻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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