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2/2）

回来时，小乞丐搂住小瞎子，防止他被磕碰到，行动上像以前一样保持着亲密，可两人一路无话。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在家门口小瞎子问小乞丐，“今天晚上有星星吗？”

小乞丐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夜空，说：“有，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晚上，小瞎子又开始听语文课文，他把五年级的磁带拿出来，放入六年级的，开始听六年级的第一篇课文，收音机里穿来“人教版六年级语文上册。”

他听到很晚也没睡觉，小乞丐站在门槛外面，想叫他来睡觉。

小瞎子站起来摸着桌子，摸到了他想要的笔，但是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他也就没起来，拿着笔在地上写他的名字，写完后去摸两个字，可又不是在土地里，有树枝滑进去的痕迹，铅笔写在地面上怎么能摸的到呢？

小瞎子摸不到，还把字迹给擦掉了，他还是不停地在触摸。

小乞丐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这一幕非常重要，小乞丐的眼神是关键。

褚祎和樊禹溪都没法指导，樊禹溪只说这是小乞丐做出决定的时候。

渺渺一个人坐着从头到尾把剧本缕了一遍。

想想小乞丐第一次遇到小瞎子的时候，想想小乞丐第一次躺在床上看小瞎子的背影的时候，想想小乞丐带着小瞎子触摸颜色的时候，想想两个不爱说话人在河里尽情欢笑的时候，想想小乞丐听着小瞎子说他听一遍就能把课文背下来的时候，还有小乞丐郑重地把星星塞到小瞎子怀里的时候。

一遍遍想着现在小乞丐的内心活动和心里的想法，最后一个人默默地走到镜头前。

小乞丐看着这样的小瞎子忽然十分悲伤，他以为他会哭，他没有。

他静静地看着小瞎子，脸上不仅没落泪，那种人世不通的茫然也消失，他的格格不入变成平静安宁。

他以为小瞎子会哭，小瞎子也没有。

小瞎子从来没哭过。

而他哭过一次，第一次知道瞎了是什么感觉的时候。

小乞丐把他的笔记本拿出来，在里面写完了最后一次记录，这次记录是小瞎子中毒。然后，他继续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

等小瞎子终于来卧室睡觉，等小瞎子终于睡着后，小乞丐爬起来摸了摸小瞎子抱着东西。

那是一只软软的星星，那次在山上，小星星给他的。小乞丐跟小瞎子说说能摸到他，就是夜里。

小乞丐摸摸小星星，然后他消失了。

小瞎子的眼睛上出现了一个极小极小的星星，小星星在小瞎子的眼睛上不舍地跳了几下，义无反顾地钻进了眼睛里。

早上小瞎子醒来的时候，眼皮激烈地颤抖，他挣扎着睁开眼，被光刺激出泪。

小瞎子伸手抹掉眼睛附近的泪水，那时候他还分不清颜色的他，看着手指上黄色的液体，震惊不已。

“小乞丐！有用，这次有用！”他急忙翻身下床，痛苦又快活地看着眼前色惨斑斓的一切，激动地穿过屋内和院子里的每一块空隙。

“小乞丐？”常杨兴奋地说：“这次真的有效了！我看见了绿色的叶子，棕色的树干，黑色的土地！”

他想抱住小乞丐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小乞丐却再也没出现过。

常杨在屋子里找到了小乞丐的笔记本，还有小乞丐给他的不知道什么做成的星星。

他拿起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的草药叶片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里面一共记载了一百多种的草药在常杨身上的反应，这是小乞丐和他十个月的努力成果，最后一页小乞丐写着：

不是每颗星星生来就有能量，但他们依然努力发光。

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完整的，但他们应该看见星光。

十五年后，常杨再回到小村庄。

他从车里下来，站在村口处看着这个村子，他小时候觉得村子很大很大，现在变得那么小。

村子里那条路，他记得很长，小乞丐拉着他的手走过那条路去山上找草药的时候，小乞丐背着他去小诊所看病的时候，他都觉得那条路好长，现在却发现它那么短，开车不过几分钟。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星星。小乞丐跟他说，能摸到这个星星就是夜里，他现在随时能摸到。

村里有个耄耋之年的老人，瘫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晒太阳，眯着眼睛很久竟然认出了他。

老人没了牙齿，缓慢地对他说：“你能看见真好，小乞丐不用哭了。”

常杨问他：“小乞丐长什么样？”

老人努力地回想，最后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年纪，能记得的事太少了。

演完《触摸星光》最后一场戏，渺渺蹲在地上哭得很伤心。他本来不想演戏，看完剧本后就红着眼睛说一定要演，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伤心。

在亲身演一遍后，将自己带入小乞丐后，感同身受的悲伤将他笼罩住。

小乞丐最后说的，溪溪也跟他说过。

不是每颗星星生来都像他这么胖嘟嘟，有好多好多小星星又小又枯，他们在星星里渺小平凡，可是依然努力着，一点点积攒能量散发微弱的光芒。

不是每颗星星都像他运气这么好，能快速遇到一个守护他们的人，他可能在地球上跋涉很久，辛苦地长大，可他遇见那个想要守护的人，依然愿意献上一切。

哪怕他再瘦再小再弱，也会守护那个人。

渺渺蹲在地上，抬头看褚祎，哭得眼睛和眉毛都微微下垂着，他说：“褚祎，我能理解小乞丐的做法，我也可以，我也能……”

褚祎弯腰把他抱起来，按在胸口，不让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