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肃贪（中）（1/2）

朱允炆将空出的右手悬空着，手臂一个折角，向着白瓷枕头靠里的那端伸下去，指尖一丝冰凉。---再往下，沿着四周摸索，一道小小的凹陷。

找到了。他的心里豁然敞亮。

将钥匙换到右手，他试着将之插入锁孔中。

“嗯……”郭桓突然哼声，向朱允炆的方向翻了个身，一只手打在他的腿上。

朱允炆浑身一激灵，差点松开了手里的钥匙。他一个深呼吸，便又要继续刚才的动作。可是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因为郭桓这么一动，绳子的长度不够了。而他也不能轻易地就割断绳索，若是一旦出错，郭桓那儿可就暴露了。

他尽可能地将绳子拽到里侧，直到郭桓的脖子上的肉都冒出了褶皱。

朱允炆赶紧停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他闹醒了。手上的动作一停，却又只能看着郭桓的白嫩的脸盘发愁。

他抽回身，蹲下，正对着郭桓的耳窝。

心念一起，他轻轻地吹一口气，像是一缕倦怠的风，吹到郭桓的耳里。对方不为所动。朱允炆凝神定气，不慌不乱，再来上一息。

“噗嗤。”也不知哪里，响起了一声几不可闻的闷笑。若不是这房间鸦雀无声，恐怕早就埋没了。可惜现在这房间安静地令朱允炆能够数出自己的呼吸，所以他自然也是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

被人看见了吗？脑中甫转过这个念头，他的背上一阵发毛，似要跳将起来，恨不得一个瞬间躲进床底。

身后久久不闻动静。

朱允炆一个回头，见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身着夜行服、瘦得跟个竿子似的人。

朱允炆指着他惊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要做什么？！”

那人缓步朝他走了过来，步子轻得像猫。

“别过来！你想干什么！”朱允炆大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钥匙，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它。

“殿下，刚才灌醉人家找账簿的时候可不见您这么胆小啊。”那人开口，语气不怎么友好。

朱允炆见他知道账簿的事情，疑窦突生，收敛了心神，逼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账簿的事？”

那人道：“殿下，我是谁自然不便告诉您，但是有一点您可以放心，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他又向床边靠近了一步，朱允炆退开，却仍旧不忘手中的钥匙。---他不敢放松警惕，生怕听信他之后的下一刻就会被乘虚而入。

“当然了，殿下若是这么轻易就相信我，那就算不得是大明朝的皇长孙了。不过我真是我们家主子派来保护您的。”他揶揄道，指了指朱允炆握住钥匙的手：“您可以拉拉试试。”

朱允炆紧盯着他，他的眼瞳漆黑，却很清亮，给人感觉很灵敏。他的话虽然让人不太明白，朱允炆还是试着将钥匙拉向外，钥匙轻松地沿着绳子滑动，直到从绳头脱出，自由地躺在他手上。

原来他趁着挤到朱允炆面前，说这几句话的功夫，竟将郭桓脖子上的挂绳解开了！

那人将双手从背后绕到身前，空空的掌心向他摊开，“这下您信了吧。”那人收了手，让出床前的空位，“殿下，现在可以拿您想拿的东西了。您要是手脚重些也无所谓，我给郭桓熏了点迷香，恐怕得天塌下来才叫得醒。”

虽然有面罩遮住他的面孔，但是他露出的双眼微眯，眼尾上扬，朱允炆总觉得他正笑得有些得意。

朱允炆将郭桓推到一边，抽出他的枕头抱在怀中。

黑衣人静静地守在他身后，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即便在朱允炆拿了账簿之后，他也没有表示出想要将它夺走的想法。

朱允炆问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只说是听他主子的命令，保护他不出意外。朱允炆又问他主子是谁，他又不说话了。

朱允炆知道多问无果，转了转眼睛，戳了戳他的细长的、微躬的脊背，说：“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户部的官宅里晚上也不缺人巡逻，尤其是库房和地牢一带。朱允炆本觉突破无望，便放弃了探望景照的打算。现下他突然凭空多个帮手出来，这可叫他复萌了旧意。

黑衣人也不知用了什么，那些守卫刚看到他，他一个轻功游走，那些人便纷纷晕倒在地。

“多谢。”朱允炆轻声说着，负手在旁等待他将这些人搬到屋角隐秘处，很有礼貌地说：“要我帮忙吗？”

“什么？！”黑衣人一下子放开双手，那原本被拖起了上半身的守卫像个米袋子一样重重地砸在地上，“帮个鬼！你还不赶紧进去！”黑衣人似乎仗着黑暗给了他一个白眼。

朱允炆听话地拉开闸门，下了楼梯。

这地牢规模不大，平时也用得不多，只作为临时关押犯人和惩罚官员的场所。但是楼梯却异常干净，想来是这阵子用得比较勤。墙壁上点了两三盏如豆的灯，春雨打过，整个牢房都有些湿漉漉的。

大约走了十多级台阶，朱允炆就走到了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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