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岁辰（2/2）

朱棣的手又晃了晃，朱允炆还是巴拉着两只大眼睛盯着他的玉佩。蓦的，从襁褓中伸出两只花骨朵大的小手，咿呀乱荡。

朱棣终于明白了，这小猪崽子是看上自己的玉佩了。

吕妃也反应过来了，捋着朱允炆的头安抚道：“允炆乖，那是你四皇叔的御赐玉牌，这只金狮子才是你的，来。”

哪知道朱允炆一把就打掉了吕妃的手，朝朱棣身上玉佩的方向软绵绵地晃悠，一双大眼泫然欲泣。

朱棣身上的衣服都快被他搅乱了，还挨不过他的眼泪袭击，朱棣只有急急忙忙解**上的玉佩，塞到朱允炆的手里。

吕妃忙道：“四皇子，这可不行呀。”一边就要从朱允炆的手中拿走玉佩，哪知朱允炆将玉佩抓得死死的，她一时竟拿不开。

朱棣看了看朱允炆喜欢那样，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小猪崽子，面上却笑得天真无邪，口头上跟着客套道：“皇侄儿既然喜欢那就送他了，我那儿还多着呢。”

吕妃看着朱棣，突然温柔一笑，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头，倒教朱棣愣了。

只听得她轻声道：“小允炆，来，快谢谢四皇叔。”温软的声音将他的怨气都给化没了。

吕妃是太子前两年刚纳的侧妃，容貌柔婉，为人随和，书也读得多，气质风雅，与从小能跟着常遇春上战场的太子妃完全不同。

朱棣大抵是一个非常早熟的人，所以对比他年龄大的温婉女性极容易产生好感。

朱标温文尔雅地立在朱棣身后，细长的凤眼眯起，丰腴的面上红光四溢，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吕妃又对朱棣道：“四皇子，你要不要抱抱允炆？”

朱棣看着她的笑容傻傻点了点头，也没理解她的意思，突然措手不及，被塞进了一团肉呼呼的明黄。

人在第一次拥抱婴儿的时候，总是会惊异于他们的轻盈和脆弱，生怕手上的力道错了一分，打搅到他们的小世界。

东窗的阳光淡洒在襁褓上，教朱棣看得移不开视线，朱允炆的胎发纤细柔顺，皮肤粉嫩透明，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不禁想，被这样一双父母养大的孩子，不知道会长成怎样一幅柔软样子。

朱棣一只手顺着襁褓往朱允炆身上爬，到他胸前时，试着掰了掰他手中的玉佩，掰不动；趁着太子和吕妃没注意，朱棣又凶神恶煞地瞪他一眼，那小婴儿反倒睁大了干净的眸子，傻乎乎地望着他。

朱棣突觉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那是洪武元年的一个冬日。

朱允炆刚刚出生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明代的国祚竟会从朱元璋直接落到这个孩子的肩上；朱棣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忍心与如此善良无害之人兵戎相见。

那几年太平安乐的日子，朱棣再也没有经历过。

往后的岁月中，边疆的月光里，清冷的王座上，朱棣偶尔会回想这段时光，其时只余迷离遥远，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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