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1/2）

从结果上来看，这是我从爱莉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以这样一句话来结束与某个人的对话，很难说是多么地道多么讲规则(她不正是这么说的？)的行为。以其字面意义来看，这毫无疑问是疑问句。然而综合语境来看，这又像是一句耐人寻味的感悟和总结。又同时自问自答。

好个爱莉！我看着终究归于黯淡的电视机屏幕，眼前又浮现出了爱莉的字符白骨。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李梦像是完成了一件壮举，能看到具有游丝般实体的力从李梦的肩膀和前额那里一星半点的汇聚起来，如影子那样从她身体中分离出来。她形状姣好的眉微微向下垂着，嘴角相对应的提了上来。她漾出一个见到儿时最钟爱的玩偶那样的笑。她也一定有那样的玩具，而转瞬间她已然是十几岁的女孩了，现在，她又要因为我的缘故经历如此大而庞杂的计划中。我必须承认，就算相处了这样旧，就算我一次一次的告诉自己，这是十五岁的李梦，完全可以和未来的李梦当做两个人来看待，我还是潜意识里以三十五岁的那个李梦来看待她。当然，我从没这样说过。因为我不承认自己是这样猥琐无趣的一个人。

李梦荡漾着那不无温馨和释然的微笑，她像敲电报似的用食指敲我的腿，温热就顺势传导进了我的体内。

“喂，天行者，”她不看我，“不表扬我？”

“你的壮举太多了。”我握住她细细长长带有暖意的手指，毫无征兆的捏了一下，她旋即像海鳗一样抽走了自己的手，我说，“没有头绪，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表扬你。”

“少说没用的，爱莉这边就算解决了吧，嗯？”

“那——”我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永远不要猜女孩儿的心思，以前有人这么教我来着。”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我才上初中。不是从歌词里听到的，也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学长告诫我的。说这话的人是我的二叔，索罗队长。我正闷头写着作业，他抢走了我的游戏机，潇洒的破着我的高分记录。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抢自己侄子的玩具的愧疚感，他没头没脑的对我这么说。我对此深以为然。

李梦也打个哈欠，躺倒沙发上了，到处翻找着什么，在桌子的小碗里翻出一块巧克力，丢进嘴里，悠然自得的闭上了眼睛。我在黑暗里凝望着她的身躯，视网膜上还残留有不久前盯着电视而烙印下的残影与杂色斑点，这样看着她，名叫可能性的小贼便开始叩击我的心门了。

我走去二十三世纪的男孩那里，我说暂时不要打扰爱莉，也别逼着她去跟什么人报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算是有求于她，而且经过了不知多久的时间，爱莉早就不归属于任何一个时间单位了，要说起来，她与此时此刻的我完全一样，不过是路过商业街，站在门廊的聚光灯下看着橱窗里翻腾跳跃着的小猫兀自出神的人罢了。

男孩像是不很理解我的意思，没有回应，眼神和脸颊上凸现出来的情绪也一成不变，我只好说的更为直白一些，爱莉还没做出任何承诺，但她的的确确变了，就像软件会升级，加补丁等等诸如此类，爱莉也正在以自己最大的可能性来适应和理解她的造物主们以及造物主的维度。我说，希望可以给她一点时间。

“可时间并不多。”男孩说。

“错。”我说，“我们的时间是永恒的。”

这句话显然唬住他了，男孩眨了眨眼睛，一旁的女孩也讳莫如深的笑了一下。

“听到过差不多的话。”女孩说，“若是我们太紧张了，还请您别见怪，这等事情若是每天都碰上，您也一定紧张。”

“这等事情？”

“这等事情。”男孩再没说什么，他和女孩两个人犹如猫头鹰似的，躲进了1999年的角落里。

而我的趋光性也逐渐被唤醒，我退回到李梦身边，她颇为傲慢的只睁开一只眼睛看看我，说了句，

“讨厌那两个人。”

“也别这样说。”我说，“各有各的规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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