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2/2）

保险起见，李梦在正门和后门都用力扣门三声，并按响门铃，呼唤徐老师，一切犹如某种巫术仪式。徐老师并未现身。我问她，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在场的几人都没有溜门撬锁的这类专业技能加身。砸玻璃则不在商议范畴之内。

“印象里，徐老师可不是这种说走就走的人啊！”李梦坐在后门的台阶上，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脸，“不管怎么说，这都太奇怪了，而且还说好了一起去上海参加科技展呢！要知道，徐老师可是那种说好明天带巧克力奶油味棒棒糖来就绝不会空手或者带樱桃味棒棒糖来的人！”

“蛮细致的比喻，”我说，“可大人的世界，计划有时候并不能派上用场。”

“大人都这样。”张小芸说，“小梦可务必要一直保持少女才好哟。”

李梦四处溜达，我和张小芸则继续坐在台阶上。我细嗅着青草的气味，开始吹口哨，宾克罗斯比和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二重唱——《钓鱼去了》——一首两个人从开头到结尾都在聊天似的好歌。一个完美的大晴天，两个老男孩收拾好鱼竿和鱼饵，在小木屋的门口开开心心的挂上‘钓鱼去了’的牌子，一往无前的向着山川湖泊而去了。

徐老师倒是不见得去钓鱼了，钓别的倒是很有可能。

“快来快来！”李梦在仓房前兴奋的跳着脚，“快点，别磨蹭！”

我和张小芸互递一个眼神，犹如在时装店的休息椅上碰面的两个男人似的。

李梦扒着上了锁的门缝，让我们凑过去看。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里面有什么，的确像是有许多器械，很多充满了资本主义邪恶气息的产物。张小芸问李梦有没有带我的智能手机，李梦从包里掏出来，说忘了充电，点开屏幕看，还有不少电。我点亮了闪光灯做手电筒，对着仓房内部照进去，面前是好几十台的微波炉。

“徐老师是搞现代艺术的？”我问。

“说什么俏皮话呀，里面都是什么？”

“微波炉。”我如实汇报。

“呀呀呸！”李梦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冲我翻着白眼说，“怎么可能是微波炉，你不懂就少糊弄人。”

我耸肩说那你自己去看。她便仔仔细细的用手机电筒照着，嘟囔一句，乖乖。

“还真是微波炉啊……”李梦说，“徐老师讲那里面都是她以前做科研的时候用的设备，什么样的科研用得着微波炉呢？”

“热力学。”张小芸笑道，“可能是副业吧，要知道这可是1999年，我可听说不少人靠倒卖家用电器赚钱的，电视，冰箱，微波炉这类的东西，从南方的口岸走私进来，在北方大肆销售……”

“徐老师是那种人？”

“呃……”李梦思忖片刻，什么也没说。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别墅的来头就可以解释了。好像是能发财，在纪录片上看过来着。如此说了，多半是东窗事发，携款潜逃，余下的货也没办法处理。就这样丢在这里了。可怜的微波炉啊。

可怜的我们。徐老师这条线索也基本上算是走到头了……

忽然，一个很不友好的念头如被乌云遮挡的阳光那样一瞬间出现，又瞬间消散——如果这微波炉不是拿来卖的而是拿来用的呢？

科幻里有这样的桥段来着。

科幻。

如果科幻都是可以照搬进现实里的东西，那世界早就乱套了。

然而，我的直觉越过理性警告着我，这仅仅是个开端罢了。这仅仅是迷宫的入口。我根本不知道我正走向哪里，迎接我的是什么。微波炉，大量的微波炉，堪称现代艺术级别的奇妙光景。市郊小镇的沿海别墅群里，有一间专门储存微波炉的仓房。主人是风韵犹存的中年语文老师。

李梦并不满足于微波炉的发现，她很快就通过门缝看到了仓房内部挂在墙上的一串钥匙。

只是换了一种外在形式罢了，女孩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