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2/2）

花园最东侧的一个少年比较不怕生，主动走过去跟他打招呼。聊了几句才知道他已经17岁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打在段尧的眼睛上，他的嗓音十分温柔，像精心酿制的蜜：“你什么时候来的向阳啊？”

孩子虽然只比黛玉和苏怀周小了一岁，但比起他们俩一个整天歪脑筋一个冷漠脸JPG的姿态，他还是显得比较稚嫩：“我四岁的时候来的。”

四岁也就是十三年前，那时候的苏怀周应该也在福利院才是。

“那你认识一个叫苏怀周的男孩子吗，他皮肤白白的，长的有点像女孩子。”

孩子思索了片刻：“我不记得有这个人，我刚来的时候福利院规模还不大，孩子很少，如果有的话我肯定会知道的。”

那难道滕罗修在这孩子来福利院之前就把苏怀周领走了？倒也有可能，可领养的时候苏怀周年纪还那么小，为什么会不让他跟自己姓呢？果然有钱人的思路是穷人无法琢磨的。

段尧作沉思状咬住了下嘴唇，左手食指不停地点着下巴。孩子观察力很敏锐，联想到段尧问自己什么时候来的，开口试探道：“您也知道十五年前那件事吗？”

段尧猛地抬头：“你知道那件事？”

孩子顿了一下：“我刚来的时候事情过去不到两年，自然而然就听到一些的……当时说是李院长之前的那个院长也出车祸去世了，我只知道有十八个小孩都…”

“被掏出了心脏，无一例外全部惨死？”段尧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狠狠地锤了一下。

“没错，他们说是前任院长在搞邪祟，整出一些拿小孩子祭祀的妖术来…我来之前福利院本来是要关停的，后来现在一直在投资的那个滕老板出了巨资整改，把工作人员全部换掉了，就，正常营业了。

福利院现在越办越好，十五年前的事情虽然影响很大，但也被慢慢压下去了。

有人还说，幸好死的是孤儿，不然是正常家庭出生的孩子，那些家长该有多伤心。”

段尧觉得这个说法有些不可理喻：“这说的什么话，孤儿也是人，又什么可幸好的。十几条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全没了，没经历过的人就当听听故事，要知道目睹过现场的人心病一辈子都没法去掉。”

孩子认同道：“您说的那个，苏，苏怀周？他是十五年前就在这儿的吗？那……”

段尧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那个小孩没被卷入那场事故，他现在是我邻居，天天来我家蹭饭，赶都赶不走，个儿还比我高呢，活得可好了。”

“那这位苏怀周还活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自己身边的孩子出了这种事情，他的心里阴影应该也很大吧，哥哥你万一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要即时疏导他。”

“是吗？那，也不能跟他生气？”

“怎么能跟他生气呢，万一刺激到他，他没准干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呢，哪怕他脾气再差，也得包容一下。”

段尧心说不是他脾气差，是我脾气有点大。

“况且，我们这种孤儿啊，从小无父无母的，平时看上去脾气性格都还行，真急眼的时候，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啊。”

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那一条龙拉的动吗？段尧还想再跟小孩讨论下去，黛玉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了。

他一手挡着头顶的阳光问道：“段龙龙，走吗？”

段尧站起身来，和他握了握手：“改天再来看你，你叫什么名字？”

“燕秋。燕子的燕，秋天的秋。”

回去的路上段尧不断地回想燕秋告诉自己的话。

他只是跟苏怀周开玩笑赌个气，这傻狍子不会当真吧？如果真生气了他要亲自上门去哄吗？看他走的时候那个汽车马达声可不是开玩笑的啊，这是发了好大火了吧……

段尧抓耳挠腮地对坐在后座玩手机的黛玉说了一句：“你们青少年，好难伺候啊。”

黛玉在他后颈处掐了一把迅速抽回自己不久前被脱臼的手：“刚刚福利院那个小孩跟你说啥了？”

段尧被掐地生疼，从后视镜里还看到了黛玉洋洋得意的小表情。“那个小孩儿？他说…”

燕秋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这位苏怀周还活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段尧抿嘴一笑：“那个小孩跟我探讨了马克思主义和毛爷爷思想，说的特别有道理。我都听哭了。”

黛玉一头雾水：“哈？”

段尧靠上座椅靠背，不再搭理追问他燕秋到底说了什么的黛玉。

是啊，你还活着，没被卷入十五年前那件事情，真是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