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1/2)
新皇最近几乎每日都要来安慈宫一趟, 跑得十分勤快。方才经过时, 内侍禀说看见周嫣身边的宫女在此处, 他心思一动,便想着走进来瞧瞧, 却没想到刚好撞见如此混乱的场面。
“皇兄。”贤平公主已被宫女搀扶着起了身,笑盈盈地走上前去,说道:“皇兄下朝了?怎的也不遣人来说一声呢,这里也好有个准备, 到底还是让皇兄见笑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亲昵和爱娇, 仿佛像是普通人家向兄长撒娇的女郎一般。
“皇妹竟也在此。”萧淳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意外划过。随即,他的目光又滑到了立在远处的周嫣身上。
贤平公主掩唇轻咳了一声, 讲述了一遍来龙去脉,当然越过了她的宫女刁难周嫣和织萝的事情。然后,她道:“猫儿没有不贪吃的, 到底是野物, 性子怕是难改。也是我多事, 养了这几年, 可惜还是喂不熟,四处的招灾惹祸。这次可不能轻饶了它。”
她唤来两名宦官, 吩咐道:“去将猫儿抓回来,在笼子里关好, 再不许放出来。如今尚在孝期, 不便杀生, 待出了孝, 立即就地宰杀!”
她微扬下颌,道:“来人,将地上的东西收了。”
宫人们轻手轻脚地上前收拾了东西,房内片刻后便恢复了原状。
燃烧的碳火发出轻微的响动,随着碳气的增加,房内渐渐憋闷了起来。
羊洛儿此刻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想到方才的失态之处,面上浮起了两朵红云。
但机会难得,她只能暂且按捺住羞耻心,凑上前道:“外面天寒,陛下何不在此小坐片刻。洛儿略备了些茶汤,陛下若不嫌弃,不妨尝上一尝。”
服侍她的宫女也嘴快的接上,道:“茶都是羊女史亲手研磨的,味道上佳,连太后都夸赞女史手巧呢。”
羊洛儿轻嗔道:“都是你话多。”
“皇兄请上座。”贤平公主已上前去请新皇落座,又命人重新端上了茶果。羊洛儿笑意盈盈地凑上了前去,亲手从宫女送上的托盘里端出茶来,捧到了新皇面前。几人言笑晏晏,似乎忘记了房中还有一人。
周嫣手臂上被猫爪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些,暗暗地朝屏风后的盥洗之处打量着。昨日她便是在那里摘下的指环。
“周女史在看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见众人望过来的眼神,周嫣敛衽行礼,道:“回禀陛下,有些小事想单独问一下羊女史,既然此刻她忙,不如稍后再来。”
说着就要告辞。
她来得实在不巧,这里显然并不欢迎她。
“有什么事情,不如现在就来说说吧。”贤平公主似也起了兴致。
周嫣看了一眼新皇,又瞧了瞧羊洛儿,于是说道:“昨日丢了一枚指环,因为曾来过此处,便想着来问问。不知羊女史可有拾到过?”
贤平公主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一枚指环丢了,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若周女史喜欢,本宫送些去给你也就是了。”
羊洛儿思量了片刻,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道:“并未瞧见什么指环。”她随即又笑了起来,神情天真的说道:“正如公主所言,不过是一枚指环罢了,丢了便再打新的便是了。周女史出身周氏,连最稀罕的桐山暖玉都能随手打发下人,又如何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莫非……这枚指环很重要,是什么人送的不成?”
这下,连新皇都被勾起了兴致,目光炯炯的朝这边望来。
周嫣平静地道:“因是心爱之物,与贵重与否无关。哪怕只是由竹木所雕,也胜过金石百倍。”
羊洛儿溜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新皇,决心再加一把劲,皮笑肉不笑的道:“洛儿记得女史手上佩戴有一枚指环,打从入宫第一日便戴在手上,从不肯离身。原来那枚指环是周女史心爱之人送给女史的,怪不得,怪不得呢。”
周嫣入宫前和崔琰订婚的事在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果然,新皇的面色微微起了些变化。
周嫣直视她的双目,轻声道:“看来羊女史是想起那枚指环的下落了?”
羊洛儿抿了抿嘴角,再一次露出了为难的神情,道:“昨日是宫女收拾的屋子,若是瞧见了,定然要回明的。既然没有,想必是没瞧见,混在杂物中丢出去了也未可知。周女史不妨去寻一寻看,去得早些没准能找到。”
“多谢!”周嫣立即告退,匆匆忙忙地去了。
贤平公主觑了一眼新皇的面色,不咸不淡地道:“周女史出身世家,颇有名士之风,随性洒脱惯了,不拘小节,往日与世家子弟多有往来也是常事。当年魏皇叔入皇都探望皇祖母,却走得十分匆忙,据说就是因为周女史的缘故。”
“我们萧氏皇族上一辈只剩下这一位亲缘最近的皇叔了,听闻他在凉州苦寒之地受苦,皇祖母日夜啼哭,几乎要哭坏了眼睛。且父皇大丧,魏王叔未能赶回来祭拜,恐伤心不得抒怀,难免抑郁。不如皇兄下旨,将他召回皇都。皇兄身边可用的人不多,有魏王叔辅佐,大梁的江山才能更加的牢固。”
新皇缓缓站起了身,道:“朕还有事要处理,皇妹自在母后宫中消遣便是。”
说着,提步便走。贤平公主那张向来平静温和的面容露出了一丝慌张,她随即跟着起身,笑着跟上两步,道:“阿妹府内最近正在□□侍女,今日也带了两个拔尖的进来,正在隔壁候着。皇兄见了若是喜欢,便留下来解闷。虽未出孝期,不好日日笙歌,但皇兄若闷了也能唱些小曲提神。若有了什么,也好处置,不会有任何麻烦。”
萧淳回头看了这位异母妹妹一眼,道:“皇妹近日可是常去皇姑新丽长公主处游玩?”
贤平公主这下彻底变了脸色,勉强道:“皇姑是长辈,长辈相邀请,做小辈的哪里敢推辞。”
萧淳意味深长的道:“你可知咱们这位皇姑从来都志向远大,曾说起汉时的馆陶长公主和平阳长公主,颇为尊崇。”
“待出了孝期,册封皇妹为长公主的旨意便要下来了,食邑再加五百户。皇姑年纪大了,朕打算让皇姑随驸马一同迁去皇陵,安享天年。”
“皇妹,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呀。”
贤平公主浑浑噩噩的目送着新皇出了屋子,早前来时的豪情壮志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恭喜公主喜获加封。”羊洛儿心中暗笑,贤平公主外做贤良,心内奸猾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桓榕那样的名士都对她如此评价,自然是做不得假的。要不是她在宫内孤立无援,又急于求成,她才不会与之联合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贤平公主瞪了她一眼,当她没瞧见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吗?只是羊洛儿现在还有些用处,不好彻底撕破脸。
她就是想做一个有些实权的公主怎么了?新丽长公主是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甚至有可能连大长公主的封号都不会赐下,更遑论封赏食邑了。这就是无权无势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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