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1/2)
秋风萧瑟, 落叶枯黄, 转眼冷风起, 春光尽。
周嫣再一次踏上了远行之路,这一次比往日哪一次出门都要落寞惆怅。
“女郎, 是时候了,该上船了。”侍女在一旁不断催促道。
周嫣踌躇了片刻,眼神依旧朝着远处望去。没有看到熟悉的马车,她并不想走。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眸中尽显忧色。
“来了来了。”樱桃奔了过来, 不耐烦的将那侍女赶开,凑到周嫣身侧眉飞色舞的道:“崔郎来了!”
不多时, 一辆马车停到了岸边,车夫在给马儿刷着鬃毛。因为方才跑得太急,马儿的鬃毛都被风吹乱了。
距离马车不远处, 崔琰拉着她的手, 低声嘱咐说道:“阿嫣只管去散散心, 最近事多, 留在建康未必安全。”
他近来很忙,北国使团已经走了, 他却又领了其他差事。
“九郎等我回来。”
待到那时,她嫁妆齐备, 皇都亦再次平静下来, 二人就可以成婚了。
“有一样东西要送给阿嫣。”
还未等她看清楚, 只见手上微光一闪, 有些沉甸甸的。周嫣低头一瞧,只见手指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枚金光闪闪的指环,上面刻着的花纹十分独特,仿佛是一种奇特的飞鸟。
“因早年四处游历,我在各地都留有一些钱财和人手,阿嫣用这枚指环便可随意支取使用。”说着,崔琰又将其中暗语窍门一一告知。
周嫣摩挲手上的指环,轻声道:“得九郎如此信重,阿嫣感君情谊,永志难忘。”
二人惜别,依依不舍。
直到船已经升起了风帆,再也看不到岸上的素袍身影时,周嫣才转身回了舱房。
抱膝发呆了很久,她方才想起桓榕临走之前曾派人送了一封信笺给她。
拨亮了烛火,她将信拆开,展开看了起来。
看了半天,只见她眉头微蹙,似有心事模样,玲珑怕她憋在心里,郁结于心,便笑道:“桓榕郎君颇有林下之风,行事亦有些古怪,不成想临走之前竟特意留了封信给女郎。”
樱桃凑趣道:“不知信中有何交代?”
周嫣的事一向不瞒此二婢,便道:“桓榕如愿以偿,谢氏夫人同意随他归国,想来此刻已经动身了。”
她不知是否应该觉得欣慰。
玲珑思量片刻道:“这确实令人难以预料。只是婢子不解,桓榕郎君究竟是如何将夫人说动的?按说这位夫人早已心灰意冷,回去不但没有名份,更无娘家可靠,若是桓司空之妻万圣公主硬要仗势欺辱,岂非生不如死?”
她们这些出身世家的女郎最大的依仗不是父母儿孙,而是娘家的势力。当然,若你本身才华惊艳世人,名望极高,那倒是还有可能另当别论。此时的人们对才华学识还是相当崇拜的。而这位谢氏夫人除了有一位书法家堂姊外,似乎本身并无才名。
“有桓榕郎君在,哪个敢动其生母?”樱桃抢着说道。
“你还真是天真!别忘了,现在桓榕郎君的继母才是他名正言顺的‘母亲’!”
“我问你,若你是谢氏夫人,是宁愿自己独住,有家族庇护,自由自在呢;还是远渡它地,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过活呢?桓榕郎君有继母在堂,即便将来娶了新妇,独自支应门庭,新妇亦只能称继母为‘阿姑’,谢氏夫人除了一个‘生母’的名头外,再无其他。即便如此,你还愿意去吗?”
樱桃砸了咂舌,道:“若我是谢氏夫人,即便是再嫁,也不回去。至少名份上占着大义,名正言顺。”
“正是这个道理。”玲珑点头。
周嫣微叹:“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桓榕在信里警告她说,大梁皇帝萧恙不善,多疑又野心勃勃。皇室不可信,南地的世家需要早早找好退路。
“退路?”周嫣苦笑,他们还有退路吗?
“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说服谢氏夫人跟儿子离开家族,到北地去生活。”周嫣的声音如清澈的溪流,有薄冰暗暗隐于水流之下:“那就是谢氏自身难保,再不能庇护于她。”
樱桃和玲珑同时愣住了,随即,樱桃大笑了起来,然后又慢慢地止住,神色渐渐变成了愕然。玲珑则逐渐露出了惊恐之色。
三人一时无言,耳畔只余水波浪涌之声。
周嫣有些后悔,如果此刻九郎在她的身边,或可解答这个难题。
船上的日子单调乏味,大多数时间周嫣都闷在船舱里。王夫人本欲带她出来散心,这一日便命人在一处码头停了船,带着女儿到附近镇店游玩。
镇子不大,胜在周围有山有水,时气虽已近晚秋,仍旧有游人在此处流连。
“去岁赶往洛阳时,也似这般路过镇子。”樱桃回忆道。
“是呀,我还记得在路上见过不少的流民,差一点惊到了女郎。”玲珑叹息着。
周嫣支着下颌,静静地凝视着车外的景致,路上的流民不多,携儿带女的讨要些饭食,甚是可怜。
“待过后我们停下,你便命人悄悄买些粟米施舍于他们,莫要过于引人注意。”
玲珑点头道:“晓得了。”
镇上的富户有一处花园,种了些寒菊,王夫人便携了女儿前去赏玩。
“这一盆‘胭脂点雪’生得雍容,我瞧着比方才的那盆‘二乔’得看些。”王夫人品评道。
“阿母说得是。”周嫣笑着点头,午后的阳光洒在宁静的小镇花园,带着些慵懒的暖意。
一连两日都是在镇上歇宿的,镇店小,消息传得飞快,镇上有些头面的人物纷纷送上拜贴。
虽说他们对外只说是从皇都来的官眷,并未显露真实身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部曲仆役等看上去都十分不俗,也只有真正的大世族才能养得出来。
王夫人自然不会与这些人周旋,全都打发人回绝了。唯独见了她们留宿的花园主家裴氏的女眷。
“裴氏阿娇见过夫人。”
裴娇年十五,眉目清秀,骨架纤细,身穿素色袍子,颇有些空灵隽逸之态。
她打量着榻上端坐的王夫人和周嫣,心头暗暗吃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