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诚(1/2)
魏止艾翘着腿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防弹玻璃门后的周问桐。www.dizhu.org
周问桐坐在椅子上,隔着玻璃门,动作与魏止艾如出一辙。
“新项目?”周问桐先笑了,“好多精神病罪犯都送来江研院了?”
魏止艾眨了眨眼睛,笑了:“以后你就在我手里了,高兴吗?”
周问桐有些俏皮的偏头撇了下嘴,若有所思道:“我以为凭着魏教授和我的亲缘关系,我在这里可以有书看。”
周问桐特意夸张的四下望了一圈,嘲讽道:“您还真是大义灭亲。”
魏止艾也挑眉,眼眸中却只有万古冰层般无法消融的冷漠。
他平静道:“任言是谁?”
周问桐愣了一下,眸中的疯狂和执迷逐渐重新显露。他舔了舔嘴唇,笑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魏止艾斩钉截铁,“愚者不配纵火。”
周问桐仰着头,静默的看着魏止艾,温和的表情逐渐崩塌扭曲,变成了疯狂和暴虐。
周问桐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道:“魏教授,您知道替罪羊的故事吗?”
魏止艾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耐烦的敲了几下。
“好吧好吧,您当然知道啦。”周问桐无奈的挑眉,随即露出病态的兴奋,“亚伯拉罕意图杀子真是又愚蠢又疯狂——替罪羊那么多故事,却都有一个共同结局。”
周问桐冲着魏止艾眨了眨眼睛。
魏止艾淡淡道:“替罪羊都死了。”
周问桐笑得愈发灿烂,他重复道:“活人都是替罪羊,可替罪羊最后都死了。”
“所以。”周问桐深深的望向魏止艾,墨色的瞳眸有火一样跃动的贪妄,“所以神才是牧羊人。”
不要执迷于疯人的语言,那是他们自己的迷宫。
魏止艾向来抽身事外,此时却觉得周问桐在试图告诉自己什么。
可周问桐眸中变换不定的贪妄和疯狂如同没有出路的迷宫。
周问桐是个生活在迷宫里的人。
“您看我告诉您这么多事情。”周问桐恢复了冷酷无情,“您有什么好玩的呢?”
“你们找错了我的序章。”魏止艾一动不动,像个冰冷坚硬的石头,“蒋萍歌给了我名字和痛苦,可是让我认识这个世界的,是魏未。”
周问桐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满意足,却又带着深刻的恼火和怨恨道:“我说过是魏未!我说过不该让魏未死得那么早!我说过不是魏未就是谢衿生,那群傻B,草,傻B疯子不听我的!一群蠢货!”
魏止艾抓紧了扶手,手臂青筋凸起,手指指甲掐进皮革里。
“周问桐。”魏止艾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照片,在玻璃前抖了抖,“我知道了你的序章。”
周问桐顿时四肢僵硬,他贪婪的看着那张照片,仿佛世界都不复存在一般。
魏止艾慢条斯理的收起了照片。
周问桐立刻猛地冲到玻璃前,不要命一样撞了上来。
“让我再看一眼!让我再看一眼!”周问桐歇斯底里的捶着玻璃,魏止艾不为所动。
“那么。”魏止艾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您有什么好玩的呢?”
周问桐明明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气势却截然相反,他低垂眉眼,痴痴的笑了。
“教授您果然跟我是一样的呢。”周问桐把手放在魏止艾脸的高度,摩挲玻璃却给人一种他在摩挲魏止艾脸庞的感觉。www.dizhu.org
魏止艾不自在的皱了眉头。
周问桐痴痴的笑了,如同呓语般轻声道:“我们流着同样病态的血,魏教授。你现在才想要去爱一个人吧?你才想要把真心给谢衿生对吗?你才下定决心给他全部的忠诚对吗?”
周问桐顿了一下,继续道:“把心掏给他,把从未有过的信仰忠诚全部给他,把他奉做誓死追随的神灵,只求他深爱你。”
周问桐口中的水气在玻璃上形成朦胧的雾气。
“请深爱我。”周问桐悲戚的落下泪来,“你也这么卑微的乞求对吗?请深爱我,拜托了,请深爱我。”
魏止艾双手颤抖,他呼吸逐渐粗重,艰涩的舔了下嘴唇。
“怎样都好。请深爱我。”周问桐不知何时跪在玻璃后,一双墨色的瞳眸满是绝望和悲凉,“可是魏教授,没用的。你知道吗?我也把心掏出来过,我也曾把所有的一切双手奉上。”
“我那样虔诚,捧着自己的一切,头也不回,退路都不要。”周问桐眨了下眼睛,眼泪从他漆黑空洞的眼眸里落下来,他却痴痴的笑了,“可是我整个魂灵,这颗心这个脑子……都是畸形的。”
“我从出生那一刻,就是有病的。你也是。”
“我们捧着满手的腐朽破碎,视泥石为瑰宝,却求着我们的神灵深爱我们?”
“你还不明白吗?魏止艾。”
“你的一切不过是朽木废石,哪怕你跟着他走到血腥罪孽的最深处,他也根本不会明白你已经给了他一切,等到他无关紧要的抛弃你——”
“魏止艾,善恶迷途,你又该何去何从?”
魏止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照片给了周问桐,剧烈的耳鸣狂风暴雨般席卷他,这些天来强压的绝望无助喷涌而出,近乎把他焚烧殆尽。
周问桐细细的抚摸着照片,悲戚无助的泪流满面。
他跪在地上,嘴唇无声张合,如同信徒的虔诚祷告。
“……请深爱我。”
周问桐永远也得不到回答了。
魏止艾逃一样的躲进了自己办公室,像个劫匪一样翻遍了自己所有抽屉,最终一无所获的缩在办公桌下。
他哆哆嗦嗦的掏出药瓶,双手抖得根本使不上劲,最终用牙咬开了瓶盖。他把药瓶里少得可怜的药尽数倒在手心里,也不管滚落多少,直接把手心里的药咽了下去。
我也把心掏出来过,我也曾把所有的一切双手奉上。
魏止艾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他缩在办公桌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是我整个魂灵,这颗心这个脑子……都是畸形的。
魏止艾瞥见一个胶囊滚落自己手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把药洒了。他慌张的把四散的药捡起来,生怕被人发现。
你的一切不过是朽木废石,哪怕你跟着他走到血腥罪孽的最深处,他也根本不会明白你已经给了他一切,等到他无关紧要的抛弃你——
魏止艾。
善恶迷途,你又该何去何从?
无数次把药物掉落在地之后,魏止艾绝望的伏下身去,泪流满面的咬上自己的手臂,直到咬出血来。
他缩减了自己的药物,扔掉了自己的刀片,拒绝了华苑给的新身份。
他没给自己留退路,却忘了这疯人不死不休的游戏里,自己才是唯一需要退路的人。
他才是大雨里遭人厌恶流放、注定流离漂泊的亡灵。
等到窒息般的绝望终于褪去时,魏止艾在药物导致的昏沉中找回了些许理智。
他收拾了办公室,清理了药物和血液,包扎了伤口,然后脱掉白大褂洗了把脸。
当他无力的缩在椅子里的时候,他才注意到桌子上有一大捧包装精致的白色桔梗花。
一个暗红色的信封在雪白的花间若隐若现。
魏止艾呼吸急促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抽出信封,仿佛那是即将吞噬撕咬他的洪水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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