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问桐(1/2)
大雨如瀑布般落下,砸落凡间还不甘升腾,激起一片水雾。www.dizhu.org
老旧商业街倒闭的倒闭,转让的转让,只剩一家发廊苟延残喘。
天色昏沉如铅,艳丽的霓虹灯在大雨中污浊却依旧闪烁,花花绿绿又萧条落寞的标语,媚俗得疲软无力。
“理发纹身,全身按摩,哥哥快来啊~”
冉染倚在招牌旁边,黑背心工装裤,一条张牙舞爪的龙盘踞在她肩头左臂。
她久久的望着大雨另一边隐约可见的明黄色以及来回晃动的人影。她望了一会,抬手拿下嘴里的烟,仰头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
烟雾飘荡着散开,随即被潮湿的大雨打得灰飞烟灭。
“冉姐,那边好像死人了。”头发染了好几个颜色的女孩从大雨里跑回来,慌张道。
冉染敛了眸子弹了弹烟灰,淡淡道:“这条街死人不稀奇。”
“可是……”女孩脸上的妆被雨淋花了,原本素净的脸上一片狼藉,“好像是……前天找你那个条子。”
冉染手一抖,烟头掉在脚下的积水上。
火星瞬间熄灭,连一丝青烟都没有,大雨无情的把烟头打进积水里。
“条子怎么了?”冉染声音颤抖,“条子也是人,是人就会死。”
她突然疾步走入雨中,任凭大雨瞬间打湿她全身。
女孩疑惑喊道:“冉姐你去哪儿啊?”
冉染阴阳怪气的回道:“去死。”
女孩见怪不怪的撇了撇嘴,嘟囔道:“一提条子就翻脸,这毛病改不了了。”
冉染心慌意乱的疾步走到明黄色的警戒线处,却再也迈不动脚。
十多个警察红了眼的喊叫着,发了疯一样的抢救着现场,脸上不知道是雨还是泪。手电筒的灯光来回扫荡,被抬进车里的裹尸袋淌着水。
血水从裹尸袋流下来,融入浑浊的积水中,然后在昏暗中肆意流窜,叫嚣着打着旋流入排水道。
冉姐,那边好像死人了。好像是……前天找你那个条子。
冉染瑟缩的后退了一步,生怕地上的血水灼烧她。
有重物砸在水里的声音传来,冉染抬头,看见一个年轻的警察把手电筒狠狠砸在地上。
手电筒四分五裂,碎片和水花一起四溅开来。
“够了!为什么!为什么!”孔琛朝着角落一个身影冲过去,却被其他人拦着。他像头走投无路的困兽,不停的嘶吼喊叫,扭在一起的几个人激起大片混乱的水花。
“陆哥是因为你死的!谢衿生!都是因为你!”他猛地甩开其他人,一拳把谢衿生打在水里,“都他妈的是你!如果不是你意气用事,前天周问桐跑不了,今天陆哥也不会死!都是你!”
被打倒的谢衿生似是累极,久久的趴在积水里,好半天才爬起来。
“孔琛!够了!”江潭拦住孔琛,“衿生跟百舸是八年的搭档!他比你更难过!”
孔琛被江潭抱住腰,却还是又踹了谢衿生一脚,吼道:“他难过个屁!放走周问桐的时候怎么不难过!怎么,三年前在周问桐他爹手底下当卧底,你他妈的还当出感情了吗!陆哥死了!死了明白吗!死了!”
谢衿生被他重新踹进水里,这回却没爬起来,他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句声嘶力竭的死亡宣告喊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www.dizhu.org
冉染远远的望着他们,无声的落下两行泪。
陆百舸死了。
大家都沉默的上了车,陈迹默不作声的走到谢衿生身旁,伸出了一只手。
“走吧。”谢衿生垂着头坐在地上,“先别管我了。”
陈迹沉默了一会,收回了手,皱着眉头望了冉染一眼,然后上了车。
老旧商业街重归颓唐又荒诞的死气沉沉。
冉染走到谢衿生身旁,缓缓跪在水里,把谢衿生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大如鼓点的雨声中,谢衿生颤抖的开了口:“冉染。”
冉染抱紧了他,红了眼睛,颤抖的应了一声。
“我没有……我没有,没有放走周问桐。”谢衿生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我知道。”冉染低头贴上他淌着水的头发,咬着嘴唇落下泪来,“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
谢衿生抱紧了她,万般委屈不甘的颤抖道:“老陆死了……老陆,老陆死了,他死了……老陆死了……”
冉染强忍着悲痛,压抑的哀哭全部被紧咬的嘴唇堵住,却还是有绝望从喉咙间传出。
“我知道。”冉染终于绝望的哭出声来,“他死了,我就也死了。”
谢衿生僵硬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望向她。
“我只有他一个联系人,只有他,你知道也没用。”冉染脖颈上青筋凸起,一双雨中的墨色瞳眸溢满了走投无路的哀凉,“从此咱们的资料库里,再也没有我冉染的名字。”
天边一道惊雷落下,照亮两个跪在大雨中的人。
谢衿生望着她,坚定道:“你不会被忘记,你不会死。我记得你,我永远记得你。就是死,你也得带着警徽死。”
冉染无助的落下泪来。
冉染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咬牙切齿道:“衿生,百舸不能白死,我这么多年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得接着查“信使”,咱们得给老陆一个结果。”
谢衿生眸中满是决绝的恨意,他一字一句道:“不能就这么算了,都要还。”
雨水如同陨石般坠落,像是要打碎陈年干涸的枯萎与腐朽,冲刷出长眠地下不得言语的血腥与冤屈。
大雨引路,尸骨呢喃。
“大雨引路,尸骨呢喃。”警卫一边给魏止艾搜身,一边说个不停,“教授您可得注意安全,这小子好几次都没抓着。自从一个月前谢组长终于把这小子抓回来了,这小子就天天念叨这个,您知道什么意思吗?”
魏止艾面无表情的望向厚重防弹玻璃后的长廊,在警卫提到“谢组长”时明显慌张的抖了一下。可警卫望向他的一瞬间,他又换上了温柔的笑意。
“不要执着于疯人的言语。”魏止艾礼貌的笑了一下,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笔记本和笔,“那是他们自己的迷宫,常人只能迷失。”
警卫一脸虚假的恍然大悟。
魏止艾在走过他的一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
厚重的防弹玻璃门缓缓开启,魏止艾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抬脚踏入白色的长廊。
白炽灯强烈的白光落下来,整条长廊像是永无尽头般虚幻。
魏止艾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串ID卡,扒拉出一个白色的和一个黑色的,用白色的卡对着第二道玻璃门旁的门锁刷了一下。
玻璃门上有蓝光闪烁,随即一个机械女声响起。
“ID确认无误,江州精神疾病罪犯关押所,欢迎您,魏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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