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心(1/2)
来这还有八卦可以听?周蕊兴致一来, 就想叫瓜子果盘, 边吃边听,话到嘴边了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永和宫, 便往红木梅花小几上扫了一眼,回云嬷嬷笑吟吟地端了一个分作几隔的瓜果盘来, 分装了花生瓜子炒豆不等,周蕊眼睛一亮。
太皇太后扫了一眼, 哼道:“你是同她一道,明知我这牙口动不了这些,偏要来端上来气我的。”
太皇太后经历大变后的古怪脾气, 回云嬷嬷也是一路伺候过来的, 当下也是应对自如:“都是奴婢的不是, 主子就罚奴婢帮着把您的那份给吃了, 解此烦忧如何?”
周蕊差点没笑出来, 太皇太后气得一掌落在罗汉榻上的垫子上:“想得美,这些个, 你一点都吃不着。”说着把果盘往周蕊处一推,“蕊丫头,你吃。”
周蕊心面上忍笑,心里则有些放心, 看看太皇太后如今这副精神面貌, 再过个十年八年身体应当也无大碍, 捻了几颗花生吃得没什么仪态, 一边为回云嬷嬷解围道:“忠勇侯府出了什么事, 让老封君四处奔走?”
回云嬷嬷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便回道:“这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光彩的事,忠勇侯的嫡幼子和壮武伯家的庶长子打起来了,就在烟笼巷的满芳庭里,打得不算轻,也不大重,忠勇侯嫡幼子脸上挂了彩,壮武伯庶长子被一脚踹到胸口,劲大了些,吐了一口血,现下正在家各自养伤呢。”
周蕊一听就觉得肉疼,这个各自养伤,当然不会是字面上的养伤,打架的那点挂彩对那些武将世家出来的勋贵子弟能算个什么,躺都不用躺,敷点药然后活蹦乱跳地再战一场完全不在话下,在满芳庭这种听起来就是烟花场所的地界大打出手,闹的这么大败坏了家风,回家肯定要吃鞭子,听说壮武伯家的家规是用军杖来执行的,那一棍下去包吐血,五棍之内准见红,十分的残忍。
周蕊碾碎了手里的花生红皮,抓住重点问道:“就这么点事,也就是个把孩子不懂事,犯得着一府的老封君出山吗?是为什么打起来的,一时口角还是......总不能是为了满庭芳里的花魁粉头大打出手吧?”
回云嬷嬷笑而不语,那笑容明晃晃地就是在告诉她,没错,猜的很对,就是有人这么蠢,在国丧未过的时候,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拳脚相向,唯恐旁人不知道自己在国丧期间破了礼乐之守。
太皇太后听见粉头这两字眉头一皱眉:“都是一宫主位了,说起话来还和个乡下丫头似的。”
周蕊赶紧搂着太皇太后胳膊撒娇,真是对不住,这些日子话本点折本的看多了,民间俚词俗语是铺天盖地冲着她来,带进口头也实在所难免。
太皇太后被她轻搂着胳膊眯眯笑笑,嘴上却道:“坐你那边去,晃得我头晕。”
不等周蕊松手又道:“行了,除了来送这些个小玩意,是不是还有旁的事?”
方才都没让忠勇侯夫人把话都递到那了,太皇太后都不接茬,周蕊就知道这事她老人家不会管,她本也不打算说了,只突然意识到壮武伯不就是十六卫上将军陆鸷,南斋告御状的事才刚出过,他家中子弟又出了事,怎么会这么巧......
太皇太后见她不说话,拍了她额头一记道:“从前听人都说一孕傻三年,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是不信的,今儿可算是信了。”
周蕊被一下拍醒,记起来正事要紧,便将元康帝关于次月避暑的事说了,不料话才刚起了一个头,太皇太后就身子往另一边挨,摆着手道:“不去不去,多大的岁数了,还有几年活头,折腾什么?”
一般都是忌讳说生说死的,上了年纪的人尤甚,太皇太后却不同,自一场大病之后,她孤居一宫,不愿见人,平日说话做事也不大有个忌讳,除了像老小孩,更有一分孤傲的寂寥掺杂在里头,仿佛是从前经历的束缚压抑太多,经历过生死一线后,便把从前压抑的东西给释放出来,更有年岁已高,活得一日便痛快自在一日的想法在。
周蕊一见就心疼,却不深劝,只道:“那边算了,陛下那边臣妾去回了,臣妾也不去了,明日便搬过来与您同住?”
太皇太后像看着七八岁大的男孩,猫狗儿都嫌的那种,不解道:“你搬过来做什么?”
“太皇太后不肯搬,想必这宁安宫是宫中最清凉避暑的地方,比青林行宫还要好上几分,大了肚子的妇人都不耐热,太皇太后可不要嫌弃臣妾啊。”
回云嬷嬷因为忍笑已经偏过头去,太皇太后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后看向回云嬷嬷,一脸的疑惑不解:“你说我这孤老婆子,性子冷僻成这样,除了你,哪个宫人见了不是战战兢兢,不敢靠近的,怎么就这个丫头,敢凑过来,还成天在旁边叨咕来,叨咕去,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回云嬷嬷道:“约莫就是熊心豹子胆了,也不知宁安宫只做膳斋的大师傅做是不做?”
周蕊听了忆起从前,倒是有几分感慨,那时太皇太后还是太后,而她与伺候花木的于嬷嬷同住,负责伺候太后佛事,平日负责点香添油,抄录经书,缺从未与太后有所交集,一来身份地位,太后不召,如何有说话的时候,而来太后常年冷肃着一张脸孔,虽不像周蕊奶奶那般可憎,但也是令人心生敬畏,不敢靠近。
直到一日她做了件不大懂事的事。
那日在小佛堂,周蕊擦拭着佛像底座,面对象征智慧光明的慈悲佛像,周蕊想到之前分派领值宫苑,所眼见的污秽事。与她同屋的宫女贿赂管事想分到昀光殿外侧的宫道去负责修饰花草,应是意指昀光殿,但也知御前不好进,便寻了这曲线的路子,管事不是个好东西,收钱不办事,面上笑嘻嘻,转头就将她点去伺候年老的太妃,宫女气不过,告发管事(内监)侮辱宫女,反被诬陷偷窃,被责手板二十后罚去做苦役。
她全程看着大气也不敢出,那个管事内监确实品行不端,经常对受训授礼的宫女毛手毛脚的,她本也会遭殃,但因同屋那个姿容清丽,远胜于她,那管事便眼里只看得见那个更漂亮的,看不见她,她这才逃过一劫。
想到那个管事那张笑脸,她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由此想到自身,不知往后如何,是否有这个运气熬到年岁放出宫去,便突生了求愿之念。
她有些贪心,人也有些俗,想着是太后供奉的佛龛,一定很灵验,于是一下就许了三个愿望。一愿前世父母不因她的离去儿过度悲伤,能安度晚年,二愿现世的母亲和妹妹们能平安度日,无病无灾,三愿自身往后安稳,不求富贵通达,但求小安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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