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终将逝(十)（1/2）
和T大录取通知书一起寄过来的，还有来自“墨斋”的回信。</p>
“傅”先生在信里写了“墨斋”的地址，大意是欢迎她前去拜访，但绝口不提之前说让她去工作的事。</p>
一放暑假郁淮柯就回家了，程伽宁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宿舍整个夏天，在T大开学前一天买了车票。</p>
程伽宁准备搬出宿舍，她已经把用不着的东西挪回安乐小区，就等着收拾收拾去上海。</p>
数不清多少次，她颤抖着手打开通话界面，在许多联系人里找到郁淮柯——因为上次的毕业聚会，她又存了很多号码。</p>
但最终还是放弃。</p>
程伽宁是提前一天夜里的火车，临行前她坐在宿舍的床上，接了无数个电话，同一番祝愿的话说了无数次。</p>
可提着行李推开门，郁淮柯的那间还是紧闭的，锈迹斑斑的锁安稳地挂在那里。</p>
罢了。</p>
程伽宁低头，打了一行字：已在去T大的路上，勿忘。</p>
她一直攥着手机，迷迷糊糊坐车到火车站，检完票才点了发送。</p>
她一个人，踏上了去异乡的路。</p>
程伽宁的座位靠窗，前面还有一对小情侣卿卿我我，你侬我侬。</p>
实在是嫉妒，她偏过头去，看窗外渐浓的夜色。</p>
手机上一直没回音，她鄙弃自己等待的念头，三两下给手机关机。</p>
失落和寂寞就像这深夜一样把她吞没，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p>
“这世界怎么会有我想你这种人间疾苦？”</p>
她也想问。</p>
此时，夜晚，一中宿舍。</p>
郁淮柯提着一兜在家里妈妈硬塞给她的酱菜快步往宿舍走，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站在程伽宁的房门前敲了敲。</p>
郁淮柯提前一天夜里回来了，由于紧张和一路小跑，背上细密的汗与衣服紧密黏住，她却顾不得。</p>
走廊里只有空洞的敲门回声，郁淮柯刻意带了些力道，门非但没推开一条缝，还固执地反弹回一道力。</p>
她下意识低头，这才看见门上挂的明晃晃的锁。</p>
除了宿舍，小姑娘还能去哪呢？</p>
安乐小区？</p>
摸出手机想找照明，正好看见弹出来的消息，程伽宁的。</p>
——已在去T大的路上，勿忘。</p>
原来如此。</p>
她脱力地靠在墙上，像一条线似的滑下去一段，手上的力气都不够提一兜菜。</p>
茫然地摸摸内口袋，掏出来一根双层皮绳，凉凉的。</p>
指腹是触到了皮绳上面挂着的月亮，弯弯的，浅黄色。</p>
郁淮柯在饰品店挑了好久，才选这根绑头绳，准备给小姑娘当礼物。</p>
本来还怕程伽宁会曲解她送头绳的意思，连解释的话都想好了。如今看来，怕是连给都没机会。</p>
轰鸣的火车上，程伽宁前面的男生把女生惹恼，两个人拌了几句嘴，那女生突然不说话也不再理他。</p>
男生愣了几秒，大概是后悔，抱一把吉他，调了调弦准备唱歌。</p>
这个时候火车上大都是去大学的高中毕业生，都还年轻，注意到有人唱歌都热络地起哄交谈。</p>
场面很热闹。</p>
程伽宁在靠背上恹恹看，安静地没跟着起哄。</p>
随着那男生拨弦，几个音符自然流畅地传出来后，程伽宁隐约觉得熟悉，直到那男生开了嗓——</p>
“……</p>
wherever you go</p>
whatever you do</p>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p>
whatever it takes</p>
or how my heart breaks</p>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p>
……”</p>
《Right Here Waiting》，是郁淮柯提过的歌，程伽宁记得清楚。</p>
头靠在窗上，她听着听着，水汽好似从室外氤氲到她眼里。</p>
心口是揪着的那种酸痛。</p>
她又想起了郁淮柯，想起她四季都摇曳的长裙，想起她流利讲英文时的样子，想起她说她年少做翻译的梦想，想起很多……</p>
可是如今似乎，她们谁都回不去了。</p>
到上海已经是清晨，从人山人海的火车站挤出去，程伽宁望着一栋栋平地而起的建筑，突然失了神。</p>
她知道上海发达，但没想到和B市差距这么大。大楼鳞次栉比，透明蓝玻璃反射出的晨光很耀眼，马路另一边有几栋还带着点租界区的感觉，像是西方的小洋房。</p>
是她从来没见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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