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终将逝(五)（1/2）

入了夜，四周都是鞭炮声，程伽宁躺在自家小床上，翻来覆去，说不上想怎样。www.dizhu.org

年夜饭她自己炒了两个菜，扫荡后的残羹冷炙还留在桌上，她打算明天在去收拾。

那么现在，起来做题？没那个精神。写稿？

咦，写稿？

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程伽宁扑到床边的小桌洞前，把最上层的黑色袋子抽出来——上次报刊寄来信，又放到老地址了，没寄到学校。她忙着准备期末考，没来得及看。

拧开床头的夜灯，程伽宁在光下默读信，一字一句。

反复扫了几遍，又琢磨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傅”先生是想告诉她什么。

由于太受欢迎，报刊正式更名为“墨斋”，加大规模。缺少人才的缘故，“傅”先生以他名义邀请她前去工作。

更特殊的地方是，“墨斋”工作室在上海。

看着泛黄的信纸，程伽宁一时犯了难。她脑子里有几十个拒绝的理由，但没有一个经得起推导。

给报刊寄信她没用真实姓名，自然也不暴露年龄。加上文笔老练，讽刺批判辛辣，大概没人看得出她只是个高三学生。

她起身，趿着拖鞋走到书桌前，铺上张新信纸开始回信。

其实看完信程伽宁就有了想法，如今也没其他的主意，就只能这么办了。

与其现在撒个谎，日后再用无数个谎言来填满它，还不如直接交代清楚。

窗外鞭炮声阵阵炸开，传进程伽宁面前小小的窗里。天幕五颜六色的，她却不为所乱，端正身子书写，侧脸安静又认真。

上海T大，是程伽宁很小时候就有的梦想，她也曾无数次在奶奶面前夸下海口，一定会考进去。

如今她的分数，去T大是绰绰有余。

在回信里她说明自己的真实年龄以及志向，表示如果报刊不介意，她可以前去工作，当兼职。

程伽宁署完名，还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给报刊写信，字离精通还欠些火候，和“傅”先生一比更是相形见绌。再者说，“傅”如果得知她的年龄，也一定会打消聘用她的念头吧。

课业忙了程伽宁就记不住事，她把寄信写到备忘录本子上，然后躺到床上发呆。

关了台灯，又是漆黑一片。

此刻是十一点半多，离初一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程伽宁感觉心情有沉闷下去的兆头，赶紧去挨个扒拉校服口袋。www.dizhu.org

校服都搭在旁边椅子上，伸手就是。

慌里慌张了没一会儿，终于找到。

烂熟于心的塑料纸包装，里面是硬糖。

她记得郁淮柯送给自己巧克力糖的那天，她笑着对自己说：“下次想哭就往嘴里塞一块，很甜的。”

撕开包装纸，她用舌头把糖果卷进口腔，酸酸甜甜蔓延开，更多的确实还是甜。

原来是柠檬味的……

不是月亮……

那她的月亮，今夜又在做什么呢……

其实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哪里有月亮糖呢，月亮的味道可没人感受过。

……顺着这个思路，程伽宁成功想歪了。

她读书多又杂，虽然不会刻意看某些方面的，可还懂的也都领悟得差不多。

所以此刻她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去看外面静穆的夜色和缤纷的烟花。听着遥远的炮仗声，喧闹看似离自己很近，却又很远。

两手交叉放在脑后，窗帘特意没拉上，她惬意地看外面风景。

不知多久后，手机果然响起清脆的铃声，程伽宁本来有些迷糊犯困，听到声音猛地坐起身，然后像是捧着至宝一样虔诚地拿起手机。

她仍只存了郁淮柯的号码。

看一眼，果然是。接起来，头一句便是:“新年好。”

“还没到呢。”郁淮柯语气都有笑意，纠正说，“还有十分钟。”

两人沉默的间隙，程伽宁在这头仔细听郁淮柯那边的声音，嘈杂吵嚷，好像还有小孩吵着要下楼放鞭炮。

程伽宁想到句诗:“‘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

“是亲戚的孩子，家庭大，都聚在一处了。”

郁淮柯正站在阳台边上，远眺天空斑斓景色，长时间绷着脸逃避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现在嘴角才终于有了一丝柔和，她自己也未曾察觉。

“几年前我家里边亲戚就几乎都搬到城市来，买房子都是在一栋，很方便。”郁淮柯给她解释，“今晚守完岁拜完年，大概明天能回去了，况且在这边女孩从来不是节日的主场。”

“那，路上注意安全。”程伽宁紧张地揪床单，揪到褶皱，说话咬字努力让对方听清楚，“还有，等跨完年再挂电话，好不好？”

“傻姑娘，不是为了陪你跨年，那我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这话突然又灼了程伽宁的两腮，若是照一照，定是搽粉似的嫣红。

说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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