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2)
半夜,安宁醒了,发现廖建生在身边睡得正香。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在床尾的蚊帐上,朦朦胧胧,安宁呆呆地看着那抹昏黄,感觉一切似乎有点不太真实。
小时候,安宁并不怕死,他甚至觉得死了算了。因为天天呆在家里,不能出去玩,还要上医院吃药打针,他觉得太难受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尤其是第一次手术,他想起来就怕,而医生竟然说还要做第二次。
后来,长大了些,他看见奶奶每次拜拜时都眼角含地泪祈求神明保佑他,妈妈每次听医生说完检查结果都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知道了他在她们心中的重要性。
知道了存在的重要,也就明白了失去的痛苦。
相片中的爷爷比奶奶年轻那么多,爸爸也同样年轻。他们的时间定格在离开的那一刻,从此再也不知道这世间的任何变化,不管是人还是物;从此他们曾经心中的所想所念,都消散一空,即使偶尔被人提起,也没有任何意义。
安宁知道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普通得像一棵小草,枯萎后哪怕四季再如何变幻,多么的姹紫嫣红,或凋敝萧瑟都与他无关。
是的,与他无关,他害怕的就是这点。或许很多人不明白,但他只要一想起这点就怕。想起身体再也没有,思想再也没有,他这个人永远永远的消失了,哪怕现在想得再多,做得再多,都消失了,以后都不存在了,他就害怕,害怕得全身发抖,无法思考。
奶奶就是即将消失的人,她再也抚摸不到安宁,安宁长大了,长成什么样,考上什么学校,做什么工作等等,她都不会知道了。
安宁无法承受这种消失,所以他放空自己,让思想游离在外,不去面对这种消失。
今天廖建生说的生啊死的,其实对安宁来说没有多少安慰,反而是他那句“一起分担,害怕变少”让安宁突然就踏实了些。
并不是说妈妈无法替安宁分担,而是安宁知道妈妈已经承受了太多。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丈夫,安宁不想再增加她的负担,何况他从没告诉妈妈他害怕死亡。以前没说,是知道妈妈一直在为他的身体担惊受怕,现在不敢说,是不想妈妈好不容易不用担心他身体了,又要开始担心他的心理问题。
廖建生唯一一个知道安宁害怕死亡的人,安宁无声地抓住了他的手,那份熟悉的温暖把他重新拉回了现实世界。
清晨,奶奶走了。
王老师一大早带着两个孩子的早餐赶回家,安宁听到消息后,一直戴着的呆板无情的面具裂了,惶恐、无措、悲伤、克制……心里各种最真实的情感争先恐后地浮现在脸上。
那一刻,廖建生感觉到安宁冰凉的手指在止不住地颤抖,他想抱抱安宁,但王老师在场,他怕倔强的安宁会难堪,只得紧紧地抓住安宁的手。
王老师能明白安宁内心的震动,她也想好好安慰他,可是还有很多事催着她去做,最后抚了抚他的背,对廖建生说:“阿生,吃了早饭快去上学。宁宁就不去了,你先帮我跟他班主任说一下,之后再补上请假条。”
廖建生很想留下来陪安宁,但他知道这种场合不合适,也不想添乱,抓着安宁的手无意识地又紧了紧。
“你去上课吧。”安宁突然开口,手上也回握了一下,然后挣开,坐到桌边吃起早餐。
鉴于现实情况,王老师和安姑姑商量后决定简化了程序,丧礼就直接设在医院的太平间,并于第二天中午出殡。
平时来往不多的亲戚这时纷纷赶来,王老师学校的同事也来了,还有安姑姑那边的亲友和同事,一时间人来人往,冲淡了不少悲伤的气氛。
请来的仪仗队尽职尽责地吹奏着哀乐,安宁披麻戴孝一个人跪在奶奶的遗像前,每隔一段时间就往火盆里烧点纸钱。
是悲伤还是依旧害怕,这个时候安宁自己也分不清楚。他跪得腿麻了,心里也跟着麻木了,一切就像是在梦里,来往的人,说话的声音都那么飘忽不定。
廖建生晚上吃完饭想去看一下安宁,结果廖妈妈拦着就是不让去:“你是不是没脑子啊!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好好给我在家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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