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2）
同一片天空下。
邱燚独自踱步在河道边，碎石小道左边是绿草如茵的草地，右手边是波光粼粼的长河。
她出神地望着河对面的几棵繁花似锦的花树，想到她朗诵散文结束后的那个下午，四火的背影在花树掩映中渐渐消失。
“我好想你呀，四火。”
“你知道吗？我现在一点都不结巴了，还有啊，我现在变得可勇敢了，胆子变得可大了。”
有风穿过耳畔吹向远方，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低语回应。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都想好了，等你回来，我就跟爸妈说实话，你可以光明正大住我卧室，不用爬楼。爸妈现在对我好多了，他们会同意的。”
“四火你再不回来。”邱燚眼眶渐渐聚满泪水，“我可能会忘记你了。”
从哪一天开始的呢？
邱燚说不出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这种遗忘是一种微不可察的变化，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自己好像对以往历历在目，可积累了几天后，往事就像隔了一层透明玻璃，再过几天，透明玻璃上蒙了轻灰……也许很多天后，玻璃终究会被盖上密不见光的黑色遮光布。
只要稍稍这么一想，邱燚就感到心惊胆战，于是见缝插针地从密集繁重的学习任务中抽出时间，对照四火留在手机的照片，不停地画更多的画像。
画像里，四火的眉眼、四火的笑容、四火的动作都生动无比，可是这仍旧不能遏制她遗忘四火的速度。
邱燚想不到其他办法，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找唯二的知情人求助。
虽然知道蒋焚脾气差、高冷，而且不太搭理人，但除了他，邱燚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她从微信班级群里找到了从不发言的蒋焚，发了好友申请过去，过了好久，久到邱燚沮丧地以为对方根本不会通过的时候，微信突然提示好友验证通过。
邱燚还在纠结怎么说的时候，对方率先发过来消息。
蒋焚：？
单单一个问号，隔壁屏幕都能看得出对方一定是面无表情眼含冰霜的样子。
邱燚咬着嘴唇，缓缓输入。
邱燚：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是关于她的事。
这次几乎是秒回。
蒋焚：怎么回事？她出现了？
邱燚：没有。
顿了顿，她继续打字。
邱燚：其实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微信上不方便，可以通话吗？
等了一会，对方才冷冷淡淡地回复。
蒋焚：不行。
邱燚心一沉，被拒绝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蒋焚怎么可能随便帮自己，况且他这么忙。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刚要将手机放回口袋，屏幕忽然一亮，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邱燚揉了揉眼睛，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蒋焚：我今天下午到，三点中央地铁站出口，见面谈。
飞机从空中缓缓降落停稳，蒋焚拉着行李箱从机舱里走出，下意识地望了望天空，天蓝云浅，天气很好，可他的心情很坏。
周日的地铁站人流涌动，但一身漆黑长风衣身高一米九的英俊男生非常显眼，蒋焚一出地铁口，邱燚立马就看见了，怯生生地招了招手。
她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喊：“蒋焚！”
蒋焚转过身，沉着脸往走过去。
“蒋焚。”邱燚问，“我们可不可以找个人少的地方说？”
蒋焚一言不发，眼神示意了下跟上，随即一路大步流星穿过繁华热闹的大街，转了两个路口后，进入一条僻静的小巷。
这小巷很短，两边有几户大门紧闭的旧式居民楼，连通着两条安静的小道。
蒋焚靠着墙壁，掏出烟点上，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的烟雾萦绕在面部，让人看不清神色。
“说吧。”
邱燚定了定心神，斟酌开口道：“四火——我是说另一个我，性格比较刚的那个邱燚。”
她顿了顿，见蒋焚没什么表示才继续说，“十几天前，她离开的时候，给我留了纸条，说会回来，可是这么多天她一点音讯都没有，我想找她，但她什么身份证明都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
“找她？”蒋焚打断了她，眼神如薄刃般锋利。
邱燚硬着头皮说：“对不起，我们之前骗了你。四火她不是我的人格，她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邱燚。”
这话像惊雷般炸在耳边，最后一句传入耳中时，蒋焚心跳猛地停了一拍，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因为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没有任何倚靠，所以才要鬼鬼祟祟半夜爬楼进卧室，所以才要借用邱燚的身份，所以才要如此小心翼翼地伪装着。
以往说不通的地方都有了解释。
周边寂静无声，只有时不时穿堂过巷的春风拂过，微微吹动两人的头发和衣角。
半晌，邱燚打破了令人心慌的安静，讪讪道：“这次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她是独立的人，是从平行世界穿越过来的邱燚，我想跳楼自杀的时候，她突然出现拉住了我。”
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蒋焚低沉地嗯了声，掐灭了半截香烟，沉声问：“还有什么没说的？”
“还有。”邱燚仰望着他，“你还能清楚地记得有关她的记忆吗？她去上课的时候，你们应该有接触的吧？你还能记得吗？”
蒋焚眼皮倏地跳动起来，瞳孔轻微地收缩着。
如果说刚才的真相是一道惊雷炸裂，那么现在的一串问句就是一道雪亮刺眼的闪电，照得他阴云密布的大脑深处猛然一亮，某些被忽略的变化从阴影中凸显出来。
他有些记不清小刺猬的样子了。
就算面对一模一样的面孔，他知道小刺猬的神态不应该是这样的，但一回忆起她的种种，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有种不真切的虚幻感。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尤其是对自己感兴趣的方面。不见她才十几天，怎么可能这么快淡忘？
他以为自己至少好几年都无法忘记她的点点滴滴。
可现在，这诡异的遗忘速度令他感到非常不合理，而且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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