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怎么能不恨呢。www.dizhu.org恨他们把她卖了坎坷半生,恨她命硬拖累他人,恨从此和飞白分离许多年。可是恨又能如何?都已经这样了。
小黛双拳紧握。“他们不值得我恨。我也只能恨自己命不好。”她涩笑,“恨也没有用。”何尝不想让欺辱她的人消失呢,只是无能为力,只能自苦。
飞白的鼻子蹭着她的颈窝儿,声音低低。“当初因为一匹黑马,惹了多少事端。直到现在想起来,也恨不能将他们杀了。”
小黛默然,感觉到飞白的手正在抓紧,她的呼吸滚热。
“顾家人来找过我,我父亲死了。他弟弟又染了赌瘾,地契,房契,他夫人的陪嫁全填进去了,居然还是堵不上他输下的洞。为了还钱又挖东墙补西墙,那高利贷滚雪球一样,反正是一身的债。拿了钱又去赌,本没拿回来,反而被庄家割了一手一耳,逼着立下血书字据还不学乖,顾家大大小小的东西都被他拿去卖,结果好了,喝酒把自己喝成了瘫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小黛倒抽一口冷气,喃喃道真是个败家祸害。“可不是,这个老酸儒既没眼力赌,也没本事赚钱,他这样一闹,他姑娘哪敢留在家里,就跑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那一家子乌七八糟的故事,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飞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
“还有顾长泽,明明心里恨我恨得要死,脸上还偏偏做出骨肉至亲的模样。”飞白淡淡道,“没一个好东西。”小黛却沉默。她想起那人冷淡的腔调。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飞白和我们也不常有联系。”
她皱起眉,为顾家人的凉薄齿冷。
“这一家子,本来就是如此。得势了,就挖开血肉吃进肚子里,要是不得势呢,就一脚把人踹开。”飞白淡淡道。
当一个家族男人没本事,却要把女人推出去挡灾求荣的时候,那离毁灭也不远了。顾家整个乌烟瘴气的泥潭子,还自诩什么书香世家,前朝官宦,大清早亡了,翰林院是个什么东西,养出有骨头的文人了吗?
顾家唯一能勉强看得入眼的,就只有大哥顾长春。只是人,却偏偏和赤色组织有联系,为了躲蓝衣社的人四处奔逃,赣西有他的缉捕令,飞白看了好久,有趣得很。
小黛想了想,翻过身,声音细细,“飞白,我都明白的。www.dizhu.org”她的声音很温软,掌心覆于她手背。“这些年,你也受苦了,我也好心疼。”飞白一震,感觉有什么东西松动了,要挣脱出去。她将她心底无尽的委屈勾了出来。她的小黛,终于也长大了,这很好。
她伸手捧住飞白的脸,感受着她的温度。“飞白不用向我解释的。”小黛叹了口气,“只是,若是真正无辜的人,能不能放过他们?”她这半生,虽然没福,却也有幸,她还没有完全沉入染缸,沦为市侩卑鄙的人。在挣扎的泥潭里,还有人在互相扶持。他们都是好心人,小黛很感激。
小黛一如既往的柔懦。
想了许久,飞白才道,“我会尽力。”她不能全然答应小黛,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眼看小黛眼皮打架,她轻轻道,“快睡吧。”
小黛嗯了声,始终拽着她的衣服。她的呼吸渐渐平顺,飞白给她掖紧被子。诸多心绪纠缠,飞白睡不着,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将她的眉眼直看进心底。
飞白垂下暗沉沉的眸子,也渐渐睡去。
飞白醒得极早,天才刚亮。微微动一下脑袋,才发现小黛的手压着她的头发。她不敢惊醒她,就这样静静躺着。小黛轻轻一挣,以为她醒了,谁知她齿间微动,只唤一声娘,又静默下来。飞白心中苦涩,怜惜地摸摸小黛的脑袋,又轻触那对小小薄薄的耳朵,像个小茶壶柄似的。
右耳那里仍有一个耳洞,是她当年给她穿的,竟然还没有合拢。摸到耳后,不由一怔,竟也有许多细碎的伤口。在她卖唱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被人推搡,磕在地上,谁会在意她?
“飞白?”小黛突然轻声唤她。飞白歉然,“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没呢。”她浅浅笑,低头细嗅飞白的头发。“以前公鸡一打鸣就醒了,我也早就习惯了。”飞白让她再睡一会,自己要起来,小黛也惊慌起来,气息不稳地惊问她,“是不是旅长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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