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坚强（1/2）

得到肯定的回复纪胜权长长出了一口，碎在地上的茶盏沾湿他的鞋，他却没心思去管。www.dizhu.org

“诶呦，先生您有没有被划伤？真是不小心。”从A国跟来的女佣蹲下清理碎片，转身吩咐其它佣人拿双鞋给纪胜权换。

纪胜权坐着没动弹，往屋外看了一眼，这是他们家族的祖宅，虽然已有几十年没有人回来过，却一直在定期让人打理。坐落在一个S市周边的小城。

院内墙角的芭蕉被风吹的摇了又摇。

纪胜权说：“蒂娜，你去帮我拿一身衣服过来，我现在要去S市。”

“好的先生，也许你应该再带一把伞，往返途中可能会下雨。”蒂娜看着天色有些忧心。

纪胜权说：“好，最近几天我需要留在S市，你们慢慢将宅子里的东西收拾一遍。”

蒂娜应下。

纪胜权带了一把长柄黑伞，穿着黑色的风衣赴约。

一个小时的车程，纪胜权坐在后排闭目养神，他和纪怀阑约好了晚上见面，想着那张脸难以自制的想起阿洛伊斯。

两年前他做错了事，做错事的后果让他难以承担。

纪家的祖宅承载了太多故事，沉重的历史感总会让他想起阿洛伊斯。从阿洛伊斯这一代开始，长辈没有在出生时赋予他们中文名。他无法不去想，如果阿洛伊斯现在能够跟他一起回国的话，他的儿子会叫什么名字。

纪胜权眼睛紧闭，眉心蹙起，眼角的鱼尾纹透露出老态。

自从厉景煦把那孩子带走后阿洛伊斯就没和他好好说过话。

约好的地点是一家中餐厅，蒙蒙细雨在空中飘洒，纪胜权没有撑开那把黑伞，淋着雨从餐厅大门走进去。

“先生，需要我陪您一起去吗？”司机降下车窗，对着纪胜权的背影喊到。

纪胜权脚步没有停顿半分，没有握伞的另一只手朝后挥了挥。

他一声不吭，心情十分虔诚，跨越了时间空间来和他儿子对话。

纪怀阑到达之后没有到约好的位置入座，他坐在一簇绿植背后的阴影中，深埋在平静的外表之下的是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血缘关系。

纪胜权提前十五分钟到达，服务员上了一杯柠檬水，他握着杯子，时不时环视一圈，一直没有等到他想见的人。

纪怀阑耐心等着纪胜权来询问他为什么还不来，但纪胜权耐心出奇的好。www.dizhu.org

等到纪怀阑走到他面前时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站起来叫他：“阿洛……不，你叫纪怀阑是吧？

纪怀阑：“对。”

这么冷淡的态度纪胜权毫不在意，他让纪怀阑坐。

“你想吃什么，看一看。”纪胜权把菜单往纪怀阑面前推了推，态度十分殷勤。

纪怀阑随便点了几个，问：“不知道您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总不能和厉景煦一样，千里迢迢从A国回来找他。

“老房子失修了，我回来看看，没想到能遇见你。真是一种缘分，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叫我一声叔，这是我儿子的照片，你可以看看。”说着纪胜权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是阿洛伊斯站在草地上作画的照片。

阿洛伊斯一只手捧着调色板，另一只手手指微曲松开，画笔掉落在水桶里，水溅到了他的裤子上，一小块湿漉漉地贴着小腿。

纪怀阑拿起照片看了看，这是十八岁的他，距离厉景煦闯入他家还有一周的时间。

“我不觉得我和他很像。”纪怀阑直视纪胜权的眼睛，“我不会画画，我的父亲是个赌鬼，我为了还债卖身给娱乐公司做明星，我甚至连高中都没有读完。这样的父亲，这样的人生，很糟糕，是吧”

纪胜权张张嘴，情绪有些激动：“不！你不用过这样的日子，我可以帮你！你需要多少钱？我向你承诺这是无偿的！”

“不。”纪怀阑打断他，他不知道纪胜权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但这些话并不能让他好过一些。

曾经应该站出来保护他的人舍弃他，现在将他应得的东西施舍一般给予另一个人。

“这是有偿的，你希望我做你的儿子，哪怕是伪装出来的。我的生活中不需要父亲这个角色，而这对你的儿子也不公平。”

纪胜权沉默半晌，哑声说：“他已经不在了。”

“他在的时候你会首先迈出一步缓解僵局吗？”纪怀阑地问题直击人心。

如果纪胜权是个好父亲，为什么当初不带他一起离开？为什么两年了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等的阿洛伊斯原谅他而不是去求厉景煦放过阿洛伊斯？

这从来都不是阿洛伊斯身上的债。

纪胜权最后说：“抱歉。”

不知是在为他冒昧的要求抱歉，还是在像阿洛伊斯道歉。

“很抱歉，这顿饭我不想吃了，你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出卖我，抛弃我，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等着我原谅他，而不是伸手拉我一把。”纪怀阑努力压稳声线，发抖的尾音出卖了他，他闭了下眼睛，说，“不过现在没什么了，我还是要靠自己走出来。”

父子两个看似自说自话，对接起来却毫不违和。

纪胜权一直在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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