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一切都会好的，城南的花都开了。www.dizhu.org
听着三亩地的《城南花已开》，南城流下最后一滴眼泪，在亲人的悲痛中闭上双眼。
死亡并不可怕。
他只是全身麻木，呼吸微弱，最后一丝遗憾是没能见见城南的少年，看看三月的花。
亲人的悲痛欲绝，在此刻已经激不起他的一丝愧疚和不舍，痛太久，痛到麻木，就忘记了痛是什么滋味。
只希望城南的少年……好好的。
……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整齐的朗读声，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南城呆呆的听着熟悉的词，柳永的《雨霖铃》，眼前是一摞书，课本是熟悉的字体，是他的笔记，耳边是老师的上课声，同学的翻书声，偶尔的咳嗽声，凳椅摩擦地面的刺耳声……
他愣愣的关上书，高中语文，第三册，人教版，封面上还有他的名字，凌乱的两个字：南城。
最后听到南城二字，是妈妈的呐喊声，哭泣声，还有熟悉的曲子。
“南城，你来翻译一下第二段。”语文老师的声音把他拉回来，他下意识的站起来，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老师，教室，同学……
“能翻吗？”老师熟悉的声音。
他没说话，像云游仙外，找不到北。
明明……已经死了。
怎么会？
“翻不了还发呆？到后面去站着。”语文老师把课本拍在桌子上，指着后面的黑板。
南城呆呆的转身，老师的声音又传来：“课本都不拿？你是不是不想上课，不想上就出去！”他吓得一愣，转身拿书和笔，抱着往后面走。
教室里噤若寒蝉，同学们都看着他，南城已经无法思考了。
站在最后靠着墙，看着前面一排排的脑袋，还有老师时不时的看他一眼。
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
是梦？还是……生命的重演？
死亡的感觉，迷迷糊糊，好似在做梦，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化疗带来的痛苦，却又真实到可怕。
他云里雾里，满脑子的空白，一会儿像做梦，一会儿又觉得现在才是梦，他还在手术室里化疗。
下课的铃声响了，老师走了，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说话。
“南城？南城？你傻了？”有人叫他。
南城回过神，是齐凯风，他的死党。
“你怎么了？过个国庆过傻了，还被老师罚站，你真出息了！”齐凯风笑着捶在他左肩。
“没……凯风？”南城小心翼翼的叫一句。
“干嘛？你到底咋了，魂丢了？”齐凯风疑惑的看着他，“别站了，走，出去打篮球！”
“打篮球？”南城疑惑，“我的书……”
“啧，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书给我，下节课体育课，你不会傻了吧？”齐凯风接过他的书，扬手一甩，砸到他的同桌，好像叫王远。
“不好意思啊，帮个忙。”齐凯风笑着说完，一手搭在南城肩上。
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有没有砸伤人，就被齐凯风搭着肩膀带出教室。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楼梯，再到熟悉的厕所，同学的说话声……
真实的，身临其境的，又像是梦。
“张威，走了，先去占场地。”齐凯风对着厕所门口的人喊。
张威，也是他的同学，初中到高中的同学。
“来了，我洗个手。”张威说。
“哎呦，讲究！”齐凯风说。
张威甩着手走过来，“你以为像你似的，挖了鼻屎就去拿包子啃，恶心！”
说着对南城笑着喊了一句：“城哥，今天怎么了，还被罚站，你要陆展他们看你笑话吗？”
“你才恶心！”齐凯风说，“你城哥放个假，浪傻了！”
“额，先走吧。”南城一星半点儿也想不起来，只能转移话题，“不是要占场地吗？”
“对哦，啧，说着就忘了。”张威拍一下脑袋，丢下一句就往教室跑，“等我一下啊，我把球抱来。”
“等屁等，我们先去。”齐凯风朝他吼一句，“鬼记性，上节课就说了让你带。”
“我不是要上厕所嘛！”张威吼道，“人有三急，憋死你负责啊！”
齐凯风继续喊：“你不会抱着去上啊？”
“你他妈见过谁上厕所抱球的？”张威速度很快，抱着一个篮球跑出来。m.dizhu.org
齐凯风吼着要先走也没走，“腿短就好好锻炼，跑得真慢！”
“妈的，嫌慢你又不去拿。”张威利索的跑下楼梯，“我先去了，陆展他们都过去了。”
“跑快点儿！”齐凯风扒着栏杆对着跑下楼的张威喊。
“你他妈再哔哔，我就不去了，你自个儿打吧你！”张威吼道，隔着两三楼的距离。
其实也就只有三楼，他们教室在三楼。
一共五楼，楼下是高一，楼上是高二。
高三在另外的一栋楼，老楼，很旧了，七八十年代的建筑。
“齐凯风，你梦到过前世吗？”南城走下最后一步阶梯，侧头问齐凯风。
“我去，老子还梦到来世呢！”齐凯风侧头睨着他，“你他妈真傻了？神经兮兮的，还前世今生来世的，你文绉绉的样子我还真不习惯！”
“是吗？”南城迷茫的看着前方的小花园，假山流水，“做了个梦，没事了。”
“搞什么？”齐凯风奇怪的看他一眼，“走了，张威那小子镇不住陆展。”
南城没说话，跟着他往操场去。
陆展是他们的死对头，高中拉帮结派的，一个班就能有十几个帮派，都是芝麻小事儿，就同仇敌忾，相互看不顺眼。
南城想不起来和陆展的恩恩怨怨，太久了。
忘记了。
一干二净，连陆展的脸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有这个人，和他有点儿过节，至于什么过节，想不起来。
操场人很多，穿着校服短袖，怕冷的披件外套，也是校服，打球的，跑步的，聊天的，打羽毛球的，下棋的……
很多，很陌生。
“这儿，你瞎啊？”张威挥着手喊，“老子手都酸了，快点儿！”
“你他妈这么矮，谁看得见啊！”齐凯风怼回去。
张威选的位子不算好，也不算坏，都差不多，南城想了半天，操场好像是高一的时候翻新的。
高一什么时候记不得，可能是夏天，只记得那时候校园里很多花都开了。
可能是四五月，可能是九十月。
太久远了。
“陆展他们在哪儿打？”齐凯风问。
“喏！”张威扬扬下巴，“那儿，要不是我跑得快，指不定就被他们抢了。”
南城顺着他的下巴线望过去。
人很多，不知道哪个是陆展。
有个少年迎着光，纵身跳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投进一个球，手挂在球框上几秒还是几分钟后跳下来。
周围全是喝彩和掌声。
南城努力的想看清他的脸，逆着光，他把眼睛眯成线，也没能看清，只有大概的轮廓。
立体，轮廓线很漂亮。
能看到凌乱的头发，鼻子很挺，下巴线条很立体，连着一截细细的脖子。
“卧槽，又耍帅！”齐凯风的声音把南城的思绪拉回来，“城哥，你也来一个，妈的，天天抢风头。”
他？
南城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打过球了，自从腿部开始隐隐作痛，就没再打球。
“不了，没兴趣。”他淡淡的说。
“看吧，我们城哥才是最霸气的。”张威说，“真正的帅，是不需要耍的，站那儿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才是帅！”
马屁拍得齐凯风看不下去，抱着球拍打两下就投出去，进了。
没有掌声。
张威接过去拍两下投出去，没进。
“你真没用！”齐凯风接着投，没进。
“哈哈哈，半斤八两，还说我没用，你看看你，切！”张威笑话道。
“南城你来！”
一个球扔过来，南城惯性的接住。
球抱在手里的感觉，有些陌生，他看看球，再看看齐凯风他们。
“投啊，愣着干嘛？”齐凯风喊他。
怎么投？手感已经生疏了，他随意的丢出去，连拍两下的欲望也没有。
“卧槽，城哥就是城哥，牛逼！”张威对着他竖大拇指的时候，南城才反应过来球进了。
怎么会？
他看着自己的手，没有羸弱感，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
不像记忆里的手。
他是魔怔还是怎样？
滴铃铃的声音，上课了。
体育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秃了半个头，体魄倒是强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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