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蛋皮饺子（1/2）
房间里静悄悄的，杨璃璃一改平日里的明快爽朗，满眼认真地盯着对面气定神闲的少年：“你想不想知道？”
薛诺一听是跟自己有关的事，反而不急着知道了，低头抿了一口水，湿漉漉的嘴唇如同清晨带露的花瓣，矜持而缓慢地轻轻开合：“说来听听。”
这个当口杨璃璃又有点退缩了，烦躁地挠挠头，把一头本就不太听话的短发挠成了鸟窝：“说了你可能会不高兴诶……”
“那就别说了。”薛诺放下水杯，手指点了点面前摊开的数学书，“用我刚才教你的方法把这个方程解出来。”
杨璃璃噎了一下，想着快刀斩乱麻，咬咬牙还是开口了：“我前几天听我爸妈说话，说你爸好像要去相亲什么的，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什么？”薛诺眨眨眼睛，小扇子似的长睫毛轻轻扇了两下，好像没听懂。
面对少年脸上少有的茫然，杨璃璃的心口微微泛酸，嗫嚅着低声说：“我听说你爸要去相亲。”
话音一落，薛诺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杨璃璃立马又补充一句：“也不一定是真的！可能是我听错了。”
她心慌得厉害，咬着嘴唇暗怪自己鲁莽，好像太高估薛诺的承受能力了。
这家伙性子再寡淡，对薛爸却是极孝顺依赖的，前阵子薛爸不小心扭伤了腰，他寸步不离地照看了大半个月，连学校的功课都差点耽误，最后薛爸是好了，他却因为受凉得了重感冒。
现在想想，好像从薛诺感冒的时候邻里之间就隐隐约约传起了话，说是看他们父子过得苦，要给薛爸介绍对象，但薛爸的态度一直很暧昧，既没有明确拒绝过，也没有一口回绝，没过多久，风声就渐渐平息了，如今看来，那根本就是为了稳住薛诺放出的烟雾弹吧？
想不到浓眉大眼的薛伯伯居然也这么鸡贼，跟自己亲儿子还来这一手。
杨璃璃彻底理清了思路，拧起眉头去看薛诺，眼睛里写满了同情。
薛诺沉默地与她对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虽然他经常板着脸，但眼角眉梢总会自然流露出一种让人退避三舍的凛冽傲气，而此刻，那种被他当成护身铠甲的傲气不见了。
那么多个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杨璃璃见过冷静的薛诺，见过刻薄的薛诺，见过在大人面前装乖巧的薛诺，也见过一句话就能气得她火冒三丈的薛诺，唯独没有见过今天这样的薛诺。
他定定地坐在椅子上，垂着眼，抿着唇，如同一樽漂亮又单薄的瓷器，不必大力敲打，一阵风能把他摧毁。
说不在意是假的，说不担心似乎也是假的，杨璃璃慢慢抬起一只手，落在少年僵硬的肩头：“你别难过啊，要不我再去问问我爸妈吧？”
仿若春风忽临，吹开了湖面凝结的薄冰，薛诺的面色略有松动，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盯着书上的方程式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璃璃以为他是想哭又不好意思哭，识趣地缩回那只友谊之手，想着要不要回避一下，然后就听见他用很平静的语调拒绝了她：“不用了，这样也挺好。”
“你确定？”
“确定。”
杨璃璃有些意外，总觉得对方没那么容易妥协，至少也会挣扎抗议一下：“你回去不会和你爸吵架吧？”
薛诺已经迅速恢复常态，挑起眉毛斜睨着她：“只有野蛮人才会用那种方式解决问题。”
杨璃璃习惯性要回嘴，想到他刚才那副可怜的小模样又忍住了：“那你准备怎么解决？”
“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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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补完课以后，杨璃璃暗中观察了一阵，发现对门似乎并没有什么大规模争吵的迹象，于是也很干脆地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每天嘻嘻哈哈，偶尔到慕容家蹭些小点心吃，在一片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迎来了2011年。
按照习俗，大年初一是不必出门走亲戚的，又因为昨晚守岁守得太晚，杨璃璃吃过年早饭就上楼补觉，连薛诺的数学补习也不管了，结果白天睡太饱，晚上精神头十足，吃过晚饭洗完澡，她半分倦意也没酝酿出来，索性捧着盘炒花生赖在小客厅里看碟片。
这几年新出的动漫多得数不清，质量也比过去高出好几个档次，慕容最想嫁的角色早就从不二周助过渡到夏目贵志再过渡到塞巴斯蒂安了，杨璃璃却不改初心，依旧把那套《网球王子》当宝贝。
尽管碟片表面多了几处轻微的划痕，播放起来不太流畅，可她乐此不疲，每年寒暑假都要重温一遍。
几集青学对冰帝的比赛播完，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杨妈披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伸手推推沙发上的杨璃璃：“还不睡？明天拜年不带你了。”
杨璃璃意犹未尽，眼睛紧盯着电视，又被推了一把才拖着杨妈的手撒娇：“你先上去嘛，等下我来锁门。”
“少跟我讨价还价的。”杨妈抢过遥控器关掉电视，踢踢地上两只可爱的熊猫头拖鞋，“赶紧刷牙睡觉，明早八点起床。”
杨璃璃应了一声，慢腾腾地刷完牙，耷拉着脑袋回房间，本来还想把薛诺昨天留的几道数学题写完，可沾上枕头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街坊们又陆陆续续放起了爆竹，杨璃璃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被子里钻出来，还没醒过神就被风风火火的杨妈拖起来洗漱打扮，换了身新衣服到对门拜年。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薛爸一见他们一家就笑着迎出来，转头让儿子去放爆竹迎客，自己引着客人往里面走，“就等着你们吃早餐了，尝尝我熬的红豆粥。”
“你自己熬的？”杨妈呵呵笑起来，挽着杨爸跟进去，“咱们有口福了。”
几个大人亲亲热热地寒暄着，绕过一个陈列架进了后面的小客厅，杨璃璃只顾着揉眼睛，落后了几步，被身后突然炸开的一串噼啪声响吓得缩了缩脖子，扭头一看，果然是薛诺。
新年新岁，家长们都会给孩子置办新衣，可薛诺还穿着去年的旧羽绒服，独自站在一片刺鼻的硝烟里，一丝不乱的乌发上落了两片红色的爆竹碎屑，看起来有点狼狈，又有点憔悴。
杨璃璃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他面前，想提醒他头上有东西，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个问句——“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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